玄青自也感到異樣,但他絲毫不理會眾人驚駭的目光,隻是自顧自走到一旁站著,朝李堂主微微點頭,便不再言語。
歸無計登時明白過來,原來他穿著漆黑長袍,與自己之前戴著獅子狗麵具時別無二致,陶毒蛇與雷獸早就在暗地裏向旁人吹噓他的身份,此時諸多線索碰在一塊兒,自然對他是神狗俠之事深信不疑。
但他不聲不響,旁人也自然不好多問,一時間眾人麵色凝重,氣氛頗為尷尬。
李堂主笑道:”玄青兄弟,你回來的可真是時候,咱們大夥兒剛剛死裏逃生,有好些話要商談哪。不過此事算是了結,倒也不急於一時,隻不知歸兄弟與玄青兄弟兩人此番遠行,還算順利麼?”
玄青“嗯”了一聲,慣例不再答話。歸無計連忙答道:”回稟堂主,咱們已經與法鏡大師會過麵了。他絕非少林寺中的叛徒,這一點咱們深信不疑。“當下將他們與法鏡會麵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
眾人想起段南豹的舉動,又聯係法鏡所說的話,堂上頭腦清楚之人,如雪雲寒、莫愁與李堂主,立即便懷疑這少林之劫難為段南豹的詭計。一位白胡子的老頭兒手掌重重拍上茶幾,罵道:”這段南豹枉為一代大俠,行事居然如此奸惡,竟然與蒙古人勾結做了漢奸。也不知道他此時跑哪兒去了,依我看,咱們定要好好搜尋此人下落,將他擒住,千刀萬剮,以謝死在他手下的武林同道在天之靈。“
他這麼一罵,眾人登時將目光集中到段厲水身上。他身為段南豹侄子,自然有重大嫌疑,但眾人仔細回想他期間表現,又不免對他心生同情。
段厲水癡癡呆呆,神色一片茫然,像是失心瘋了一般。莫愁坐在他身旁,朝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似乎在竭力安慰於他,段厲水眼中出現感激之色,愣愣的望著莫愁,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似乎心中有千言萬語。
莫愁”嫣然一笑“,輕輕捏了捏段厲水手掌,似乎意在鼓勵,段厲水目光中現出柔情,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
兩人這番神態,眾人瞧得清清楚楚。堂上眾人大多都還以為莫愁乃是女子,見段厲水這般神態,心中皆各有想法,豔羨嫉妒者有之,鄙夷不屑者有之,更有些人暗暗歡喜,知道這段厲水武功極高,若是能被莫愁拉攏過來,江龍幫更得一高手相助,隻怕便能橫行江湖,再無旁的門派能與江龍幫一爭雄長。
歸無計想起段南豹的遺言,心頭隱隱不安,但此時他不明實情,自然不能貿然行事,更不可由此產生偏見,以免錯怪了段厲水。他聽蘭兒拉著雪雲寒的手輕輕笑道:”雪妹妹,你還不快些上前好好勸勸段莊主?若是再耽擱一會兒,隻怕莫愁兄弟又會把他的魂勾走啦。“
雪雲寒喜氣洋洋,輕聲答道:“如此最好,省得他總是糾纏老子。若是將來老子不答應他,反而惹他生氣,萬一倒打一耙,說老子用美人計勾引他,老子隻怕無處伸冤啦。”
歸無計想:義妹張口閉口就是“老子老子”,與段叔叔當真有的一比。又想:蘭兒怎麼知道這些事情?是了,定是段厲水找到義妹,這才與江龍幫一道營救段叔叔,蘭兒由此知道了他倆之間的這一番糾葛。
莫愁待誰都親切友善,這一番溫言軟語,段厲水頓時仿佛被他迷住,隻怕又是一個不分男女的。隻不過段厲水武功如此高強,又精通醫道藥理,如何會看不清莫愁的性別?想到此處,歸無計細細查看,一時大為吃驚,他見莫愁雖然英姿颯爽,手腳利落,但從他動作之中,哪裏又看得出是位須眉男子?
這些年輕男女胡思亂想,老成持重之人,自然也有自個兒的話題。一位堂主忽然問道:“這位玄青兄弟,你說,這段南豹跑到哪裏去了?”
玄青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那位堂主臉色一變,似乎想要發作,但想起此人武藝通天,萬萬得罪不起。
又一位堂主笑道:“我看這位玄青兄弟器宇軒昂,特立獨行,當真是一等一的好漢。李堂主,我荊山堂這次為了幫你成事,被韃子殺了好幾個兄弟,你可得想個法子,好好補償我。“
李堂主尚未答話,又一位堂主跳了起來,嚷道:”你荊山堂有所折損,我北流堂難道就沒有兄弟犧牲性命麼?李堂主,我向你討個人,我看這玄青兄弟是個頂天立地的人才,不如調到我北流堂辦事。我陳勇年紀大了,沒多久就會隱退,我看玄青兄弟天縱奇才,正好繼承我的位置。“
李堂主麵色尷尬,連連討饒,誰知莫愁站起身來,走到玄青身邊,遞過一杯酒,說道:”玄青兄弟,我敬你一杯。“
玄青瞧了他一眼,眼神中微感詫異,歸無計見他手指倏忽間在空中連點數下,他動作隱秘,出手極快,除了歸無計之外,旁人誰都沒看清楚。歸無計以為他下手偷襲莫愁,不由默默替莫愁捏了把汗,誰知幾招過後,莫愁什麼都沒察覺到,依舊麵帶微笑,將酒杯送到玄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