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梅枝迎著張老列的眼光,直直地看,看得他先退下陣來了。
“你行嗎?”張梅枝說。
“我、我……”
“你能行嗎?”
“你來……就行,”張老列的眼神遊移不定。
張梅枝心裏暗暗發笑。
14
一串腳步聲停在張老列臥室門邊,他張眼一看,竟然是張梅枝,這真是他沒想到的事情,手腳一時有些慌亂。
“你來……坐,”張老列站起身,把張梅枝請進了房間,像是扶著一個老人似的,把她扶到方凳上坐下。
這方凳是張老列剛剛讓出來的,張梅枝感覺到屁股上一陣燙熱,像是彈跳似的一下站了起來。張老列有些尷尬,說:“你坐床上,坐床上也可以。”
張梅枝就在床鋪上坐了下來,偏著頭看了看張老列,臉上飄蕩著一種洞察一切似的笑意。張梅枝說:“你叫我來,有什麼事沒有?”
“哦,哦,”張老列做出一種恍然大悟似的樣子,“是這樣的,我準備為你說一門親,哦,不不,不是你,是你兄,你兄是屬馬的吧,也是不小了,應該婚配了,我想把我堂侄女張美金說給他,我堂叔是同意了,張美金也同意了,現在就看你兄了。”
張梅枝想起昨天晚上張美金提起說親的事,原來他們是相中了哥哥,她說:“這是我兄的事,你去跟他說。”
“這是看得起你兄,他應該很高興的。”張老列說。
張梅枝不知道哥哥會不會看得上張美金,除了豁嘴,她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女子,可是就這豁嘴,也許就會把哥哥嚇得退避三舍。
“我走了,”張梅枝突然站起身說。
“不要啦,再坐一陣子。”張老列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又坐了下來。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摸著,開頭有些畏縮,帶著試探,漸漸就膽大妄為了。他看到張梅枝的臉泛出家釀紅酒那種顏色,微微發出了一種呻吟般的喘息。
“你……你怎麼……”張老列聲音發抖了,他看著張梅枝像是蠟燭熔化一樣慢慢倒在了床上,腦袋裏嗡地響了一聲,一下吹滅桌上的煤油燈,在黑暗中摸到門邊,本想把臥室門輕輕關上,誰知用勁過大,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好像全土樓的人都聽見了。
張老列靠在門後喘了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了一點,這才向床鋪摸去。他的一隻手還沒抓住張梅枝的時候,反而被她抓住了。
“你要對我怎麼樣?你說,”張梅枝眼睛在黑暗閃了一閃。
“我,我,我要娶你,讓你享福,”張老列吞著口水說,呼吸變得越來越急。
“我要你鬧鬧熱熱的迎娶我,讓我做一個風光的新娘子。”
“行,行,我答應你……”
張老列整個身子壓了下來,兩隻手剝著張梅枝的襟衫布扣,好像快要剝開了,突然一個哆嗦,又要重新開始剝。
“不行,我今天身上來紅。”張梅枝用力推開了張老列,從床上坐了起來。
張老列歎了一聲,失望地從床鋪上滑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的,我不騙你,我都要嫁給你了,改天再來吧,”張梅枝說。
張梅枝離開張老列的臥室之後,就來到浮祥樓找張南清。樓門廳坐著兩個吸煙的家兵,其中一個要張梅枝快點出來,因為大門就要關上了。張梅枝大步走上樓梯,三步並作兩步走,走到三樓張南清的臥室前。
張南清是在睡夢中被妹妹叫醒的,他打開門,並沒有讓張梅枝進來的意思,把她堵在走馬廊上,說:“我愛睡死了,你有什麼事啊?”
“兄,你想不想討老婆啊?”
張梅枝問得沒頭沒腦的,張南清愣了一下。
“列叔要把他堂侄女張美金介紹給你啊,”張梅枝說。
張南清眼睛一下瞪大了,麵前閃過張美金的豁嘴,他說:“她那豁嘴,我討不到老婆也不要‘豁嘴金’啊。”
“你自己拿主意,我隻是來跟你說一聲。”
15
張南清再也睡不著了,身子翻來覆去,像是一把半熟不熟的茶菁被炒茶匙不停地翻著。隔幾分鍾,他就翻身下床,開門走向走馬廊的欄板前的尿桶,有時並沒有尿意,好長時間也沒滴出尿來,他隻好左右抖動著手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