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謔’聲響了一上午,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當家的,這可不是個辦法。”趙蘭憂心的:“咱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守下去。眼下馬上要中午了,總得吃飯吧?哪怕咱們不吃,家裏還有老母親呢。”嶽家嬤嬤,這幾年更老更糊塗了,好在除了她那張老土炕,一般不去別的地方,倒不用特意安排人在跟前守著。
“說的是。”嶽富皺著眉:“家裏也不能沒人照望。這樣吧,咱們這幾個人,相換著,輪流在這照望。換下的人,就回家吃飯,也照望照望家裏。”說著,首先望向櫻桃,目露慈愛:“櫻兒剛回來,就趟上這樣的事。你一會兒快趕緊回家,好不容易回來了,哪還能再叫你餓著累著了?”
“大哥!不用擔心,你們快全都回去吧!不會出什麼事!”院子裏傳來嶽祥帶著沙啞的聲音。
嶽富翁聲答道:“你把門開開,我就放心了。你不開門,我就白天黑夜的差人在這守著!嶽祥!你萬不要做傻事,那婆娘不值當的你這麼做!祥啊!咱們兄弟四個,如今隻剩了仨。老三又整日醉酒醉的不醒個人事,大哥可就剩下你這一個幫手了。你萬不能再出事了,曉得不?”
院子裏隻傳來一陣機械的‘謔謔’磨刀的聲音。
“唉!”嶽富眼中布滿血絲,神色間略顯疲憊,鬢發間已經見了白發,蒼老已悄然爬上他的額頭。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免強打起精神來,對趙蘭道:“這麼的吧。咱們人分四組,輪流著來看著。一旦嶽祥要做什麼,要有人去攔,也得有人去報信兒。”
趙蘭無奈的點點頭:“就這麼的吧。”
原本嶽富是不想叫櫻桃摻與到分組中的,櫻桃非要堅持,隻好把她與文河和核桃劃到了一塊。
眾人留下文海米桃棉桃在門外守著,其他人開始折身往小橋走去。
過了小橋,嶽富一家首先進了院兒。楊桃領著櫻桃核桃繼續往西。才走了兩步,前頭小路拐彎處走出個人來,水色的頭巾,青色細綢的褂子,溫潤的眼專心的盯著手中正拿著的書本,腳下一點一點的朝前慢慢走著。
“潤生哥?”櫻桃還未及躲開,核桃已經先行出了聲兒。
“哦,楊桃姐……櫻兒,這是去哪啦?”潤生水色的眸子眨了眨,神色間帶著些澀意。
楊桃揚起個笑,竟拉了核桃,朝院子裏走去:“時候都過了,我得趕緊做飯。潤生跟櫻桃好好拉話拉話罷!”
大姐!櫻桃心中暗歎,不知為什麼,她回來的這幾日,跟潤生之間的氣氛竟無比尷尬起來。誰能想到小時候親密無間的兩人,竟然也能用尷尬兩個字來形容了呢?
“你……這是去哪啦?”潤生彎著眸,盡力維持著像以前一樣的溫潤笑容。那眼睛裏,飽含了某種櫻桃無法響應的情緒。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櫻桃微微垂眸,錯開那火熱的眸子,就是這眼神,她無法回應那眼神裏的東西,而潤生又一直執著不放,所以也導致了兩人之間無法避免的尷尬:“呃,還是四叔家的事。一時說不清。你這是……剛下學回來?”
“是的。剛才有學生問了個問題,我一時也想不通,就一路瞧著書回來了,嗬嗬嗬”潤生彎著眸笑著,眼底卻沒有絲幾笑意,相反苦澀的很:“秋山……他過幾日便回來了。若聽說了你的消息,必高興的不知所以。”秋山這幾日正巧去了他爹給他許親的那戶人家家裏‘探親’,地方有些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哦……”櫻桃長長的拉著調兒,再找不到話來應對。
“那,我先進院兒了。”潤生眼神閃了閃,又露出個笑來,伸手去推門。
“嗯。該吃飯了呢。”櫻桃趕緊應下,也趕緊抬腳進門,逃也似的。
她……變了呢。潤生反手將院門一關,整個身子無力的反靠在門上。眉微蹙,神色間終於不再掩飾他的痛苦。
如果櫻桃沒有回來,對潤生來講,怎麼也是個念想,他雖沒有現實中的櫻桃陪在身邊,但有過去美好的記憶,有想像中的櫻兒陪在身邊。如今櫻桃回來了,一切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他要麵對的,是殘酷的事實。櫻桃……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會呆在他的身邊,帶著純真的笑,軟軟的喊他一聲‘潤生哥’。而且……將來也並不會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