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絕地死去】
先軫的思想絕對與凡人不同,他可以打得精彩,活得精彩,也可以死得精彩!
崤之戰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三位主將被先軫俘虜,按照先軫的意思,肯定是處死他們為快的。可是,想不到,事情壞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裏。晉文公十年前在秦國討的老婆,也就是秦穆公的女兒晉襄公的後媽文嬴在晉襄公耳邊吹風,一個勁說應該讓秦穆公殺死這三個輸得隻剩內褲的倒黴將軍。晉襄公竟然糊裏糊塗地同意了文嬴的餿主意,立馬放歸了這三位幸運的俘虜。
這天,先軫上朝,專門就襄公如何處理三個寶貝俘虜向襄公問消息,哪成想襄公一本正經地回答:因為文嬴夫人提出了意見,我已經把他們放回去了。先軫簡直快氣得背過氣去了:“老子在戰場上用命換來的幾個寶貝俘虜,就憑一個老娘們幾句話就給放走了。你輕棄了我軍戰鬥的成果,反而增進了仇人的實力。晉國就要完蛋了”(“武夫力而拘諸原,婦人暫而免諸國,墮軍實而長寇仇。亡無日矣!”)。在君主麵前發脾氣,已經非常放肆了,但這還不算完,更令人吃驚且不能接受的是,這位中軍元帥似乎覺得還不解氣,話音剛落,又不顧晉襄公麵紅耳赤的窘態,居然當著眾大臣的麵,用力將一口濃痰唾在襄公的眼前!這不僅是曆史上第一次,而且可能也是曆史上最具震撼力的一次隨地吐痰的寶貴記錄。
按理說,先軫在晉襄公麵前唾痰後,襄公並沒有對其有任何責備,事情已經過去了四個月,但先軫同誌在道德的壓力下仍想不開,不能解脫,缺乏“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大丈夫胸懷,直至最後釀成自己人生的悲劇。
這一年的八月,狄人趁晉文公剛去世,進攻晉國(狄國是重耳的姥姥家,其政治流亡時,還在狄國呆了十二年。據說狄國這次是以重耳上台後沒有感謝自己為理由侵略晉國),晉軍準備在箕地反擊狄人的入侵。戰前的某一天,先軫對心腹部下說:“我是一個普通人,卻在君主麵前無法無天。君主寬宏大量,沒有懲罰我,難道我不應該自己懲罰自己嗎?”估計部下聽到此話後很驚訝,又不知道三軍總司令以何種方式自己懲罰自己。沒想到,當晉、狄兩軍對峙時,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先軫脫下甲胄,率先衝入敵陣。結果,一個大國的三軍總司令被小國的列兵輕易地殺死。
之後,白狄人敬重於先軫的忠勇,便將他的頭顱和一封遺書恭恭敬敬的送回了軍營,隻見他的頭顱麵色紅潤,就如未死一般。而那封遺書中竟赫然寫道:“匹夫逞誌於君而無討,敢不自討乎?”晉襄公豁然醒悟,懊悔不已,據《國語》稱,箕地之戰結束後,晉襄公立即以最高級的形式(三命),提升時任上軍司令的先軫之子先且居為中軍司令,算是給先家一點補償。我們不禁感慨:是自我的道德壓力害了性格剛毅的先軫,這是先軫的本性,更是人性的光輝。
天下無敵的一代戰神先軫,選擇如此決絕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實在令人慨歎。總結他的一生,隻有熱血二字,成也熱血,敗也熱血,就連自殺,都要讓熱血灑滿疆場,嗚呼,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