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此地還有一點要注意:就是我們要整理中國史,當然不能沒有相當的史料。中國史料中最可珍貴的一種就是“二十四史”。現在好像有人以為有了通史就可以不要“二十四史”,這是完全不合理的主張。我的意思,我們一方麵固然應該努力於通史的編輯,以便普通人的閱讀;一方麵亦應該擁護我們可貴的史料。因為沒有史料,通史是沒有辦法的。總括的一句話:曆史研究法的本身,先要分析,後再綜合,顯然具有分工合作的精神。我們有誌於整理中國史的人,亦應該具有同樣的精神先努力去做專篇的著作,再去作通史的功夫。行遠自邇,登高自卑,這是科學家進行工作的步驟,亦應該是我們研究曆史的人進行工作的步驟。我很希望我國的新史學家少抱一點編輯通史的野心,多作幾篇徹底研究小問題的專著。
(《民鐸雜誌》)
我們怎樣去研究地理
王伯祥
地理是什麼?我們為什麼要研究地理?我想,這些問題在一般在學的朋友是大家都能解答的,好像值不得再提出來重複討論。但有些人對它的感想,總以為不過是地名方位的記憶,是一種枯燥無味的學科,也是不可諱的事實。那麼,我們不但應當把“怎樣去研究地理”成為一個重要的問題,而且上邊兩個問題,也有先行討論的必要了。今且就我個人聞見所及的一點零碎東西,把它記錄出來,跟大家商量一下。
一 地理是什麼
地理的成為學科很難下確切明了的界說。他的範圍,最富伸縮延展的可能性,說得狹一點,便是地麵上現有的自然現象;說得廣一點,簡直無所不包,竟可說是各種科學的集合體。譬如把大陸、海洋、島嶼、川澤、山脈、高地、平原、沙漠一類的名目舉出來,大家都知道是地麵自然的現象,我們隻消用許多類名來統攝它們,一一予以解釋,便把這些自然現象說明了。這種類聚解釋的功夫,我們不能不承認它是地理學的職務。但我們一究大陸是怎樣構成的,山脈與島嶼有怎樣一種關係,便牽涉到地質學了;一究風雨的起因是怎樣的,沙漠與海洋的現象,為什麼有時有很相類的部分,有時有極相反的征象,那便牽涉到氣象學了;一究地球在天空中究居怎樣的位置;地麵各處的氣候為什麼寒溫不能一致;晝夜的長短為什麼有些地方終年平均,有些地方長短變化,有些地方竟半年為晝,半年為夜;日蝕、月蝕、潮汐等現象究竟怎樣起的,那更牽涉到天文學了。這不過隨便想起的問題,已經涉及很大的範圍,何況還有憑著大地活動的種種人事現象呢!原來人類的生活,與四周的自然界最有密切的關係,人類的生活固然離不得自然界,自然界的運化也不能脫開了人類而獨顯它的功能;所謂“離人無地,離地無人”的公理,早為一般人所公認了。所以推究人類活動的一切現象,實占地理學上極重要的位置。人類活動的現象既極繁賾,則探求研索的人,必且編涉人類學、社會學、政治學、語言學、宗教學等的籓籬,然後才有旁證互通的趣味,得到一個真正的著落。地理學的涵義這麼廣漠,我們若為有統係的研究,自然必須把它下一適當的界說,才可了解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