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都還沒走到門口,爹已經迫不及待欺上前去,噙住對方的唇,幾許酒液沿著交纏的唇際滑落,他吻得激情又熱烈,我臉都紅了,趕緊目不斜視,加快腳步退出門外。
其實我也沒去哪兒,不過就是站在銅雕護欄邊賞賞月色而已,主要是想讓爹和父親獨處,說說體己話。
「這是……原來在你這兒,難怪我找了好久,就是找不著。」
裏頭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父親不知拿出什麼,讓爹很驚喜。
「你走後,我去拾了回來。」
「……池水很冷,難怪你又病了。」
「既然知道,你還泡了一夜池水?」
「我自己扔的,當然要自己找,你何必為了我的任性,病上這一場?」
「你啊……」父親沒轍地歎息。「不是真心想這麼做,卻每每為了激我而意氣用事,事後才來懊悔,損人又傷己,這種個性真要改改。」
「你以為我對誰都這樣?那是你,我鬧不成熟的孩子脾氣,也隻對你。」
父親悠悠歎了一聲。「一眨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是啊,接下來,大概得替兒子籌辦婚事了。」
這是什麼老夫老妻對話?因為提到我,也就順勢側首,往偏廳口的方向望上一眼。
爹正側躺在長榻上,枕著父親的腿,閑適地半眯著眼;父親長指靈巧地遊移在腦際幾個穴位,力道適中地替爹揉按著,那畫麵是說不出的和諧、寧馨。
「還疼嗎?你近來似乎常鬧頭疼。」
「一時開心,有點喝多了。」
靜默了下,父親再度開口。「你真不打算告訴意同,蕭大掌櫃根本沒有兒子的事?」
「說來做啥?他要會因為這種事就決定要或不要蕭眠,那這種薄弱感情,不提也罷。」爹理所當然回應。
什、什、什麼?!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蕭家沒有兒子?那蕭眠哪來的?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我腦袋一陣打結,爹說的「這種事」,到底是哪種事?莫非——
一道驚雷劈上腦門,蕭眠——原來是領養的,並非蕭掌櫃的親生兒子嗎?
爹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會因為身世這種事就嫌棄蕭眠,成為棄兒又不是他願意的,而且他對養母孝恭至極,這多難得啊!我敬佩他、心疼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不要他?
唉——這事應該早讓我知道的嘛,這樣我一定會待他更好、更疼惜他的。
「……你說得好理所當然,真不是為了整兒子?」
「當然不是。難不成——你在意這種事?」爹眯眼,朝父親瞧去。
「……你其實是拐著彎在問我,後不後悔吧?」
「也是。你順道答一答好了。」
爹,你這人真的很死要麵子,就坦率地問父親,與你在一起後不後悔就好了嘛!何必拐著彎,又刻意表現出很不經意的樣子,看起來很惺惺作態耶。
「我不後悔,小恩。來生我還是希望遇上你,但是這回,我會貪心地渴求能以更適合的身分與你相遇,少走些冤枉路。」
「說到底,你還是在意的!」
「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絲遺憾?不能子孫滿堂,讓世人認同我們。」
「一點也不,我們還有意同,他是個貼心懂事的好孩子,強過別人不肖子孫滿堂,敗盡家產。你若有工夫想那些有的沒的,倒還不如求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