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3 / 3)

咽下喉間淡淡的酸楚,將糾葛如潮的思緒,再一次壓回心靈深處。

這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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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君離病了。

吹了一夜冷風,隔日便發起高燒來,一連數日的昏睡不醒。

他總是聽見,那人在他耳邊說——-思-兔-網-

「最真的心意,是藏在靈魂深處。」

那樣的清冷憂傷。

「你不會懂……」他說。

我懂!小恩,真的懂。

「嚴世濤將我當藥人養著,以便日後為你所用;你是自覺虧欠,加倍補償我,無盡寵愛,好讓自己良心能安……」

你是這樣以為的嗎?把我對你每一分的好,都當成是彌補父親所造的孽?

或許有部分是的,但絕大部分,是我發自真心的喜愛,所以那一年、那一年我才會……

胸口急遽痛縮,無法喘熄,那年的一切猶深深刻印在腦海,不曾淡忘。

父親是有預謀的,早年大夫診出他先天不足,七月便自娘胎產出,雖驚險保住一條小命,也難說這些不甚健全的身體髒器,哪一部分會先衰竭,但無論哪一個,他終必是活不成。

於是,父親千挑萬選,由人口販子那兒千挑萬選,選中了根骨奇佳、八字命數與他相合的小恩。

尚未遇上他的那兩年,日日以奇珍藥物養著,不為關懷珍愛,而是得養好那具身子,不容有絲毫缺失,在父親眼裏,那不過就是一具養著兒子器官的皮囊,甚至連人都不是。

因此,孩子該有的寵愛,小恩從未受過,每日飲藥養身、吃那食之無味的藥膳,直到——他給了人生第一抹甜。

他永遠忘不了,那張小臉上的驚奇歡喜,抓著他的指含吮的貪戀模樣。後來懂了,每每思起孩子當時的表情,心總是疼痛不舍。

三年前,他開始產生胸悶疼痛的情形,父親憂慮終將如大夫所言那般,竟先下手為強,在這具身子耗竭加遽前,對小恩下手。

那自胸口劃下血淋淋的一刀,是為他挨的。

他隻慶幸,那時麻沸散尚未完全奪去神識,大夫怕他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住,不敢大量使用,隻能一點一點地增加劑量,慢慢測試,半昏半醒間,耳邊所聽所聞,讓他驚覺到父親的意圖。

他知道,自己不能讓逐漸湧來的黑暗奪去意識,否則這一昏睡,再醒來時,世上將再無嚴知恩。

他拚命地掙紮,與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抗爭,想喊叫、想醒來、想救他的小恩——

隻要片刻就好,片刻工夫就夠了!

後來,他真的睜開了眼,用盡一生的氣力,大汗淋漓地翻過身,抬掌護住身畔那人心口,血染了他一掌,他心膽俱碎、恐懼得難以成言。

他們——真打算活生生挖出小恩的器物!

「我與他——同生共死。世間無他,我絕不獨活。」

說完這句話,他挨不住藥力,昏睡而去。

再次醒來,他多慶幸還能再見到那個人。父親終究是把他的話聽進去,及時收手了,但是那一次,真的是把他給嚇得魂不附體,這種事不能再有下一回,父親沒什麼做不出來的,而小恩不會每回都有那種運氣,屢屢與死亡擦身而過。

他太自信,以為憑一己之力護得了他,可是十歲那年沒有,十七歲那年也沒有,同處一個屋簷下,父親有太多機會下手,千防萬防,終是防不勝防。

小恩足足養了半年傷,那半年,他親自照料、親自換藥,每每看著那道傷,總是會想起那血淋淋的可怖畫麵,小恩不是傻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