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甘茂入朝報告秦王說:“公仲在韓國掌權,得到秦國的軍事援助,所以敢於對抗楚國。現在雍氏被楚國圍困,而秦軍不出崤塞去支持,這樣就會失掉韓國。況且公仲低頭憂悶而不上朝,公叔勢必會向南與楚國聯合。若楚、韓合而為一,魏國不敢不聽從,這樣楚國就可用楚、韓、魏三國的力量來圖謀秦國。這樣,攻打秦國的局麵就形成了。不知是坐等被人進攻有利,還是進攻別人有利?”秦王說:“好。”於是派兵出崤塞去援救韓國。

韓傀相韓

韓傀相韓,嚴遂重於君,二人相害也。嚴遂政議直指,舉韓傀之過。韓傀以之叱之於朝。嚴遂拔劍趨之,以救解。於是嚴遂懼誅,亡去遊,求人可以報韓傀者。

1 韓傀(?至前三九七):即俠累,任韓相,韓烈侯的叔父。

2 嚴遂(生卒年不詳):字仲子,韓烈侯的大臣。

譯文

韓傀在韓國做丞相,嚴遂也受到韓君所器重,他們兩人卻互相攻擊。嚴遂公開地直接指斥韓傀的過錯。韓傀於是在朝廷上大罵嚴遂,嚴遂拔出劍來奔向韓傀,由於旁人的勸阻,才化解了這場糾紛。事後,嚴遂擔心遭到殺害,就逃離了韓國,並周遊列國,尋找可以替自己報複韓傀的人。

至齊,齊人或言:『軹深井裏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隱於屠者之間。』嚴遂陰交於聶政,以意厚之。聶政問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日淺,事今薄,奚敢有請?』於是嚴遂乃具酒觴聶政母前。仲子奉黃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愈怪其厚,固謝嚴仲子。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遊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養親。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

1 軹(zhǐ):韓邑,在今河南濟源南。深井裏:軹的裏名。聶政(生卒年不詳):刺客。

2 鎰:古代重量單位,二十兩,或說二十四兩。

譯文

嚴遂到了齊國,聽到齊國有人說:“軹縣深井裏的聶政是個勇士。他為躲避仇人而隱匿市井成為屠夫。”嚴遂就私下結交了聶政,有意厚待他。聶政問:“你想怎麼用我呢?”嚴遂說:“我為你效勞的日子還很短,服侍也不夠,哪裏敢請你為我辦事呢?”於是嚴遂就置辦了酒宴,向聶政的母親敬酒。嚴遂又捧出了百鎰黃金,為聶政的母親祝壽。聶政很驚訝,更加不理解嚴遂厚待自己的用意,就堅持謝絕了嚴遂的厚禮。嚴遂堅持進獻,聶政又推辭說:“我有老母親在世,家裏又窮,流落他鄉以殺狗為生,每天可以掙錢買些可口的食物奉養母親。現在我能夠讓母親不缺吃用,按理是不敢接受你的厚賜的。”

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遊諸侯眾矣,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高。故直進百金者,特以為夫人粗糲之費,以交足下之驩,豈敢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誌辱身,居市井者,徒幸而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

1 辟:躲避。

2 粗糲(bsp;lì):糙米,粗糧。“粗糲”乃相對於聶政“甘脆”之言的謙辭。

譯文

嚴遂避開旁人,趁機對聶政說:“我有仇人,為此我已走遍很多國家,但到了齊國,聽說你是個極重義氣的人。我之所以奉上百金,作為老夫人買粗糧的費用,隻是討你的歡心,哪裏敢有所要求呢?”聶政說:“我之所以降低心誌,辱沒身份,屈居於市井之中,僅僅是希望能夠養活老母親。老母親在世,我不能夠以生命應允別人。”嚴遂極力推讓,聶政始終不肯接受百金。然而嚴遂還是盡了賓主之禮以後,再辭別而去。

久之,聶政母死,既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遠千裏,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

1 睚眥(yá zì):發怒時瞪眼睛,借指仇恨。

譯文

過了很久,聶政的母親去世,安葬完畢,脫去了喪服。聶政說:“唉!我不過是個粗人,整天揮刀殺狗,而嚴遂卻是諸侯的卿相大臣,不遠千裏,紓尊降貴與我為友,可我對待他的確太冷淡了,又沒有什麼功勞可以補償他待我的情意。他曾捧出百鎰黃金,為我的母親祝壽,雖然我沒有接受,但他卻深深理解我。這位有身份的人因為仇恨而來親近我這個貧困僻遠的人,我哪能袖手旁觀呢?再說他以前有求於我,我隻因有老母親而未能應允。現在老母親已得享天年,我將要為知己效犬馬之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