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真捅!做戲就要做全套,讓它看出破綻來就前功盡棄了,捅哪裏還用得著我來教你?屁股也行,腿也行,……別說了,我意已決!”

聽得出,趙子龍似乎是在演一出苦肉計,還有捅屁股這麼滑稽的設計,不去當個狗血的編劇真是浪費了。

不過我聽他語氣極其嚴肅,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豪邁,是戲就總得有個觀眾,我想聽聽,他到底是要蒙蔽誰的眼睛。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趙子龍夠坦蕩,可是當我聽到他如此狡詐的時候,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在我心裏頃刻間一落千丈,不知道為什麼,我內心竟然有一絲竊喜。

可趙子龍沒有再說下去,掛了電話,我看到一個悠長的影子慢慢移走,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按照設計好的路線又轉了兩棟樓,最後,在一棵陰森的大樹後麵定住了身子,我看到周雨萱的房間還亮著燈,隻是窗簾拉得密不透風,我站了很久,期盼著能看到那個纖瘦的人影倒映在窗簾上,可是很失望,直到我凍得手腳麻木也沒看到預期的場景。

其實這個點還不算太晚,對於像周雨萱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應該才剛是夜生活的開始,我想她現在應該正痛苦地躺在床上,輾轉難寐。

正當我的欲wang得到了片刻滿足、內心卻沉入穀底,預備轉身離去的時候,我看到鬼頭鬼腦的趙子龍又從家裏走了出來,在樓下裝模作樣的溜達一圈後,停到一處隱蔽的假山後麵,又掏出了電話。

我這個位置根本就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我本想算了,關我鳥事,又不是要捅我,他愛給誰演就給誰演,我犯不著在這事上計較。

不過當我再一次瞟了一眼周雨萱明亮的窗口,不由得心裏一凜,趙子龍不是說千萬別“被它看出破綻”,如果這個“它”是她,是周雨萱呢?

趁他還沒有掛電話的意思,我拐彎抹角的貓腰摸到了他身後。

高檔的別墅小區就是好,怪石嶙峋的假山做得跟真的似的,這也給我提供了絕佳的隱身之所,我和他依石相隔,他盡管已壓得很低的話語,依然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沒多少了,明天你讓人把藥放到老地方。……嗯……這個沒有問題,它現在對我很信任,公證書明天去撤銷,……對,它現在唯一沒有鬆口的就是股份,不過她的防線快垮了。”

“……不是,爸,你聽我說,沒有什麼危險,找的人很可靠,隻是皮肉之苦,這點代價值得……不,你別管了,我有分寸,都到這份上了,不冒險就太可惜了,我了解它,隻要按我的計劃來,這一刺激,她肯定會鬆口,她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她的心全在那個男人身上,可對於我們來說,這意義就大不一樣……好,好,我知道了。”

這斷斷續續的幾句對話,把我是聽得心驚膽顫,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來,要看這出戲的不是別人,正是現在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周雨萱!

我當時真有一種跳將過去,把他英俊卻又可憎的臉打個稀爛,可當初諾亞咖啡劉默那一記耳光在我耳邊回響,那嗡嗡的聲音恍若昨日,不行,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一次,我要當麵戳穿他的詭計。

趙子龍和他爸的通話還沒結束,律師的思維就是縝密,他還在安慰那頭同樣居心叵測的趙老頭,隻聽他說:“爸,你放心,隻要她找不到我們欺騙她的證據,那潑出去的水就收不回,法律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算她今後後悔也為時已晚,我這邊人不會出意外,現在我擔心的就是小伍子,他找的醫生可不可靠?如果定性為欺騙,那就算股份轉過來了,也是非法無效的,您要盯著點,確保萬無一失。”

“……最近沒有看到便衣盯我,……放心,您兒子不是傻子,我不會大意的,您看我手機卡都換了好幾張……嗯,您再錘錘鼓,給他們點壓力,如果被警察盯著,我辦事就不方便了。”

趙子龍和他家老頭子的對話,字字都像是一罐氣油,燒得我肺都快炸了,什麼東西,枉我如此信任他,沒想到卻是這等的下作。

我看著趙子龍離開的背影,那個身材極好的影子讓我禁不住有一種錯覺,好似周洋獰笑著走過,唯一不同的是,趙子龍邁著看似穩健風騷的步子,而周洋的八字步怪異而又難看。

胸膛的幾罐汽油燒得我腦袋嗡嗡作響,夜風一吹,像個空了心的冬瓜,既涼又慌,思維也像被凍結了一樣,轉起來就像我2000年買的那台破電腦,哼哧哼哧地,遲鈍而又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