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一直不招頭頭們的喜歡,在部隊是如此,在城建是如此,現在依然如此,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我這段時間看似上刀山下火海的,但捅的簍子和丟的人還真不少。
賴皮強和田老四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樓道裏僵屍鄭帶來的一群人都成了高強的兵,人事命令已宣布,這群人立馬揭竿而起,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各種製服著裝的人都恨不得趴到賴皮身上,親上一口。
國安的人對我和高強的態度有著本質的區別,賴皮強隨時暴露的大門牙是他最好的敲門磚,親和力之強非一般人可比,而我,出事前太痞,出事後又太嚴肅,整天繃著臉好似剛在韓國拉過皮,再加上高強初來咋到,誰都摸不清他的底細,忌憚之情溢於言表,我卻是搞砸了好幾件事,那些曾經在國安麵前露的兩小手,如今也成了他們痛陳我的張狂無知的證據,他們說我居功自傲,自以為是,B都不用裝,那什麼張特就是活生生一個B,獨裁專斷、法西斯!
對,過後很多場合,我都聽到他們用這些詞彙來描述我,還是僵屍鄭總結得好,等曲終人散,賓館房間裏隻剩下我和尊敬的鄭處長時,他黑臉綻放,鼻翼煽動,太陽穴脹脹鼓鼓,像個內力深厚的黃老邪,吐納著煙圈對我說:“你呀,輸就輸在不懂人情世故,除非你背後有人撐著,不然,就算裝,你也要裝著低調。”
說真的,我一點挫敗感都沒有,這又不是個好差事,我也不在編製體製當中,就算上任了,也不過是個臨時工,我當時想,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既然沒想過要,那又何談輸?我現在關心的,隻有周雨萱,王軍?嘿嘿,這個人我張佳琪不認識。
這不是賭氣的話,自從王軍出事後,或許是我太上心,恨不得把地球都翻過來,隻求及早拯救他,可是事態完全沒有按照我的預期發展,反而是王軍越陷越深,做出的事也是一件比一件離譜,在我心裏,那個熟悉的狼牙早就死了,除非現在見到他的肉身,或許會勾起我往昔的回憶,否則,光聽這個名字,我真的已經不認識了。
僵屍鄭臨走的時候對我說:“雖然上麵沒通過,但也沒明確說不讓你碰,所以,有機會我們還是會找你幫忙,你有想法也歡迎隨時交流,做個特別行動組的顧問,這不算違規。”
我剛想奮起反駁,心想我憑什麼要任由你們安排?需要我的時候就苦口婆心,不需要我的時候卻比掃大便還利索,不過我很快克製住了嘴邊惡毒的話,心裏暗自錘鼓,張佳琪啊張佳琪,還說你不在乎,你這滿腹的憤懣又緣由何生?
我說好,但有差遣,隨時勾搭。
現在,偌大的江陵就隻有我一個外人,賴皮強和田昱新官上任後,忙得不亦樂乎,我想找個喝酒的人都沒有,像一個失落的孤魂野鬼,心裏爬滿了蛆蟲,慌慌的沒有著落。
趙子龍說周雨萱的治療已經進入程序,在沒出國之前,那邊先是發來治療方案,暫且由本市醫院代為處理,等手續齊全,他就帶著周雨萱遠赴美利堅,專心治療。
這邊案子碰不得,組織上的決定,那邊女人也靠近不得,這是兩個男人的私下協議,我百無聊奈,走在大街上,感覺來往男女都好似死了爹娘,又像是欠我老大個錢包,恨不得竄上去每人都賞上一個耳刮子。
這時的王軍正在橋洞下等待通遼的消息,江陵初春的斜陽,躍過河麵慵懶地灑在岸邊,王軍窩在陰暗的橋洞裏,用一塊破抹布小心地擦著手裏的槍;而在江陵市轄的一個叫烏龜坳的山村裏,周洋在膽戰心驚的數著日子,空虛的胃和餓極的腸正委屈地抱著一團,空鳴作響;此時的王冬梅在她那間雜貨鋪裏,蹬腿揮臂的掙紮,她的脖子上,正勒著一根拇指粗的尼龍繩;遠在西北的彭亮和蔣偉,此時正向著軍旗敬禮,胸前掛著金燦燦的獎牌;會議室裏,高強、田昱和李驍們正在一本正經的開著會,高強每說一句,下麵就有人伏筆疾書,“重點放在河道、鐵路線、市區爛尾樓、橋洞、防空洞……”;下午5點半的趙律師,正小心翼翼地把電話卡從他的索尼愛立信X1裏扣出來,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獰笑;這時的周雨萱,剛吃完一大把的藥,頭發蓬亂地躺在床上,哼哧哼哧地揉著大腿;安水的劉蕊,赤身裸ti的單腳站在落地窗邊,一條腿被一個肥胖的男人扛在肩頭,她右手扶著窗沿,左手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在男人的辛勤勞作中仰天長嘯,旁邊淩亂的沙發上,我送給她的那條藍色的絲巾黯然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