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放下碗筷進屋抹眼淚去了,我一臉的尷尬,最後還是劉蕊用腳在桌子底下踩了我一下,眼神示意我進去看看,我掀開簾子進屋,老太太正一個人坐在床頭獨自流淚,我說媽,又怎麼了,不是大家都高高興興的嗎?
老太太沒好氣地說:“誰說大家都高高興興的?默默現在在幹什麼呢?她一個人也沒個伴,她會高興嗎?啊?”
老太太一說,我的情緒也立馬低落了,今天這個場麵如果女人是劉默那該是多完美,而現在,劉默已經去世幾個月了,就算是過年的時候,我都沒能給她燒些紙錢,如果那頭真的有個世界,那她現在又會是怎麼過的?還有沒有錢花,還能不能吃上火鍋?
我低頭輕歎,耳聽外麵丁丁當當的收拾碗筷,老太太這才抹幹眼淚走了出去,留下我一個在昏暗的屋子裏黯然神傷。
劉蕊爭著要洗碗刷鍋,被全家人攔住,劉蕊還想堅持,我說你就別爭了,第一天來家做客就讓你洗碗,我媽的賢惠了一輩子,你想讓她晚節不保嗎?
劉蕊笑得花枝招展的,我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嘟嘟吃飽喝足了懶病就犯了,怎麼也不走路,我一把抗起他,他在我肩上像個得勝回朝的將軍,揪著我的耳朵嘚嘚喊駕,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劉蕊嗬嗬笑著跟在我後麵,迎著安水金燦燦的晚霞,緩緩地走進初春的黃昏裏。
安水和桑沙不同,現在的桑沙還是冰天雪地的一片灰黃的荒涼,而安水卻已經到了萬物複蘇的季節,綠葉生機勃勃地爭相爬出來渲染春的氣息,幼蕨齊刷刷地鑽出泥土露出毛茸茸的新芽,街邊盡是映山紅的豔麗和梨花的淡雅,我一時忘記了所有煩惱,舉著嘟嘟貪婪地吸吮著這濕潤祥和的氣息,心想,如果人的一生都能這樣,哪怕平淡如水,我也感恩知足了。
劉蕊笑嘻嘻地說:“早應該來看看老人了,多通情達理的二老,怎麼在你嘴裏說得跟個什麼似的,嚇得我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才敢來的,出門時還大義凜然地吟詩,風瀟瀟兮安水寒,小女子一去兮心不安。”
我說還不是你風華絕代,不然哪有肘子吃,劉蕊說阿姨的廚藝真好,叔叔這輩子肯定享盡的清福。
說著說著,劉蕊就有些動情了,小聲低吟道:“我以前過了一年多摔鍋砸碗的日子,今天才知道,什麼樣的日子才叫做滋潤。”
我何嚐不是迷戀上了這種感覺,我想如果今天飯桌前坐著的是我的女人和孩子,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天倫之樂了。
一念及家庭,我就想起了待嫁中的周雨萱,再過三天就是她訂婚的日子,她就要幸福了,那我呢?
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在內心湧動,我就像是個嫉妒心膨脹的孩子,看著別人手裏的玩具,自己失落而又慌亂,我突然轉過身,望著滿麵春光的劉蕊說:“要不……咱們一起過算了。”
劉蕊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眼裏流露出無限的溫柔,她和我的目光對接了很久,似乎是想評估我的誠意,過了很久,她突然低下頭垂著目光說:“你不嫌棄我嗎?”
劉蕊其實是個很耐看的女人,雖然寒酸了點,但舉手投足都落落大方,氣質上不輸給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我這人最見不得女人在我麵前暴露她們的柔弱,劉默以前說我大男子主義太重,天生有一種保護欲,一見到女孩撒嬌立馬連骨頭都酥掉了,我嘴上哼哼著不認賬,心裏卻無比清楚自己的德行,就像身邊的劉蕊一樣,她一句“你不嫌棄我嗎”說得我肝腸寸斷,柔心大起,要不是肩上扛著嘟嘟,我真想在風中緊緊地摟著劉蕊單薄的身體,給她一個男人的溫暖。
我說離過婚又不是十惡不赦,哪有什麼嫌不嫌棄的,劉蕊嘴裏含著模棱兩可的微笑,在夕陽的映襯下,美得讓人心跳。
女人的心,海底針,我一直弄不明白劉蕊有些什麼顧慮,或許是發展得太快,也或許是她覺得還不太了解我,抑或是我一事無成讓她卻步,她給我的感覺是若即若離,她把我生活處理得井井有條,在我麵前展現出無限的溫柔,溫柔得時常讓我錯覺,以為她願意托付終身,可是我每次提到關鍵性的問題,她就不再言語,不反對也不同意,讓你摸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丟丟的事僵屍鄭說已經取得通遼警方的配合,如果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李梅又給我打電話了,說她現在和周雨萱在一起,她們在籌劃儀式的事情,她問我有什麼對周雨萱說的沒,我沉默良久,強壓著內心泛起的酸楚,淡淡地說,替我祝她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