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兵完全沒有看出我是在應付他,興奮的表情在他那張稚氣的臉上展露無疑,激動得說話的聲音都破了:“前輩,我叫王誠誠,謝謝前輩了。”
小朋友們就是好騙,你隨便一句話他就能當成個寶供奉著。部隊尤其是這個樣子,首長機關的同誌一到基層往往隨口的一句話,基層就會因此忙活好些天。正所謂領導動動嘴,下麵跑斷腿,所以當年我借調機關工作的時候,給所屬同誌們都定了一個“三不許”的土規定:不許隨意提要求,不許隨意做評價,不許隨意交任務。
以前我們那裏有個很經典的例子,一位總部首長來視察工作,恰逢駐地大雪,營區的積雪按常規都已經清掃完畢,堆積在道路兩旁的綠化帶裏,有個連隊不知道是哪個戰士有那個閑情逸致,把一小堆積雪擺弄成了平整的田埂模樣,總部首長一看也就隨口讚揚了一句,結果整個部隊停訓三天,所有官兵全部扛起鐵鍁平整積雪,軍務部門檢查的時候都拿尺子量,高低相差一厘米都要推倒重來。說得好聽一點這是部隊令行禁止的體現,鍛煉的是官兵的服從意識和精品意識,但我總覺得這就是咱們部隊根深蒂固的形式主義在作祟。
看著小同誌很是興奮的走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出招待所院子的園門,我就看到王軍站在路上癡癡地看著正在訓練的戰士們發呆。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王軍,王軍回過頭來,我竟然看到他的眼睛裏嗪滿了眼淚。王軍有些尷尬的笑了一笑說:“醒了?陳副師長說讓我們到招待所等消息,他去協調這個事情。”
我們倆在營區裏慢慢行走,路邊兩旁的白楊樹有的已經長得有半抱粗了,有的是我們當年栽下的,有的是老兵們栽下的,現在已經很難看出差別來,一樣的筆挺著身子,日夜地守護在軍營裏。
我們走了一圈,看了一路,現在的兵訓練起來和我們那時已經小有不同了。我看到訓練間隙有人唱歌,有人跳舞,還有人說著我們這些“老頭”找不到笑點的無厘頭小品。
正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每一茬兵都有他們特有的時代烙印。我們那個時候訓練間隙表演的是軍事素質,而現在,這幫娃娃展現的卻是你捂不住的個性。我感慨的對王軍說:“狼牙,如果讓我們去帶這幫90後的兵,還真不一定能帶好他們了。”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大龍在電話裏頭興奮地說:“老貓,搞定了,機關全程綠燈,你先來師部機要科。”
機關樓還是老樣子沒有變,似乎整個營區就這棟樓還有點上世紀的古樸,門口的哨兵正在交接班,我走上前去遞過身份證說:“機要科,陳副師長預約。”
哨兵一個立正敬禮,遞還了身份證,用製式的語調說:“二樓西側!”。我在進樓的一瞬間,聽到哨兵們在背後嘰嘰喳喳的議論:“他們就是軍史館裏的張特和王特,聽說他們在國外打過仗……”
我沒有心思聽這些被誇大了的八卦,上到二樓,往西走向那條長長的走廊,我有一種無限靠近真相的緊張。機要科門口已經是站了一排的衛兵,大龍一見我們到了,趕忙引導著我們進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