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出,用言語從一處向另一處傳播重要信息時,模糊性似乎是至關重要的、不可缺少的成分。為傳達意義,經常需要有一種微弱的奇異感和扭曲感,沒有語言的動物和細胞做不到這一點。淋巴細胞表麵被按種別跟蹤抗原,不能派該細胞去尋找完全不同的抗原;當蜜蜂使用偏振光追蹤蜜源,像看手表一樣觀察太陽時,它不能分心四顧,去發現一朵花的動人魅力。隻有人的大腦能這樣做,麵對被跟蹤住的信息,也還能騁目他顧,不斷尋求新的、不同的旨趣。
假如人們沒有感知所有語言的字詞所具有的這種模糊性和奇異性的本領,人們就無法識別意義中多種聲部的層次,我們就會整年整月坐在石牆上抬眼望著太陽出神。的確,那樣我們就會永世使用那26個字母講講柴米油鹽,大概還會達到能夠閑聊的程度,卻不大可能從簡單的詞語進化到巴赫式的複調。人類語言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能防止我們停留在手邊的事情上。
在《細胞生命的禮讚》中,作者提出,任何認為地球的生命是脆弱的想法,都是人的幻覺。實際上,地球的生命乃是宇宙間可以想像到的最堅韌的膜,它不理會幾率,也不可能讓死亡透過。而我們倒是那膜的柔弱的部分,就像纖毛一樣短暫、脆弱。而且,人早就在杜撰一種存在,他認為這種存在使自己高於其他生命。幾千年來,人就這麼腦汁絞盡,用心獨專地想像著。因為是幻覺,所以,這種想像今天如同過去一樣沒有使他滿足。人乃是紮根在自然中的。
近年來的生物科學,一直在使人根植於自然之中這一點成為必須趕緊正視的事實。新的、困難的問題,將是如何對付正在出現的、人們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的觀念:人與自然是多麼密切的聯鎖在一起。我們大多數人過去牢牢抱有的舊觀念,就是認為我們享有主宰萬物的特權這種想法正在從根本上動搖。
作者提出,在人們細胞的內部,是線粒體驅動著細胞、通過氧化方式提供能量,以供人類生存。而嚴格地說,它們不是屬於人類的。原來它們是單獨的小生命,是當年移居到人們身上的殖民者原核細胞的後裔。很有可能,是一些原始的細菌,大量地湧進人體真核細胞的遠古前身,在其中居留了下來。人類細胞核裏攜帶的大量DNA,也許是在細胞的祖先融合和原始生物在共生中聯合起來的年月裏,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人類身上的。人們的基因組是從大自然所有方麵來的形形色色指令的結集,為應付形形色色的意外情況編碼而成。因此現在作者認為它自己不再是個獨立實體,而且他覺得任何人都不是。
作者說,他一直想把地球看作某一種生物,但總嫌說不通。因為它太大,太複雜,那麼多部件缺乏可見的聯係。那麼如果它不像一個生物,那麼它像什麼,它最像什麼東西呢?它突然想出了一時還算滿意的答案:它最像一個單個的細胞。
作者認為人們應該感謝現在這樣子的天空:就它的大小、就它功能的完美,它都是自然界萬物之中最偉大的、無與倫比的協作成果。“它為人們而呼吸。它還為我們的歡樂保護著我們。每天都有幾百萬個隕星落入這層膜的外層,由於摩擦它們被化為烏有。沒有這層屏障,我們地球的表麵早就會像月球表麵一樣,在流星的轟擊下化為齏粉。盡管我們的感受器還沒有靈敏到聽見那轟擊,但我們還是感覺到了,我們會感到安慰:那聲音就在我們頭頂上,就像萬點夜雨敲打著屋頂。”作者提出在生物學上,從無序中理出秩序的,是膜。你須能獲取並抓住能量,貯存起準確的需要量,然後再把它均衡地釋放出來。細胞會這樣做,它裏麵的細胞器也會這樣做。每一個生命集合都在太陽能的粒子流中搖擺不定,從太陽的代謝物中攫取著能量。為了活著,你必須能夠跟平衡抗爭,能夠保持不平衡,積聚能量以抵抗熵的增加。在這樣的世界上,隻有膜才能處理這樣的事務。
作者說,根據伯克納提出的看法,曾有過兩次這樣的爆炸性的新生的誕生,像大規模的胚胎學的轉化一樣;兩次飛躍都有賴於氧的水平突破某一臨界值。第一次飛躍,氧的濃度達到了現在水平的百分之一,遮擋住相當的紫外線,使細胞能夠移居到河湖海洋的表層水域。這一變化發生在大約六億年以前的古生代前期,這一時期的地質記載中海洋生物化石陡增證明了這點。第二次飛躍,出現於氧的濃度達到今天水平的百分之十的時候,距今約四億年,這時,已經形成一個足夠強大的臭氧層,減輕了紫外線幅射,使生命可以從水中出來,移居到陸地上。從此以後,生物的發展便暢通無阻,除了生物創造性的限度外,再沒有什麼能限製物種的發展了。
作者還討論了生物學與醫學的問題。它說人們普遍承認,生物科學成績輝煌。僅在過去很短的時間裏,生物科學就揭示了大量全新的信息,還有大量信息就要被發現。生物學革命顯然方興未艾。相反,公眾對同一時期醫學的進展,態度就有保留,打折扣,憂喜參半。盡管也獲得了一些新的知識,但人們仍然要麵對可怕的疾病,難題得不到解決,缺乏滿意的解釋,也缺少滿意的治療。人們不免要問:既然生物科學正在繼續蓬勃發展,產生了能夠十分詳細地解釋生命過程本身的新的強大技術,那為什麼還遲遲造不出新的靈丹妙藥呢?對此,作者認為基礎科學的進展和把新知識應用於解決人類問題這二者中間,有著相當明顯的區別。這需要解釋。作者認為,要使真正重要的實用技術變得實用,那需要長久的時間、艱苦的工作。現代醫學的偉大成就是控製和預防細菌感染的技術,但它並不是隨著青黴素和磺胺藥的出現一朝落在我們麵前的。那一技術起源於19世紀末葉,人們進行了數十年最刻苦、最費力的研究,才了解了肺炎、猩紅熱、腦膜炎以及其他一些疾病的病原學機理。為解決這些問題,幾代精神抖擻、想像飛揚的探索者耗盡了他們的生命。說現代醫學始於抗菌素時代的說法,忽視了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基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