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雪泥把玩著手中的陶杯，淡淡道：“阿嵐這話，便是不信我了。”
楚嵐道：“應公子足智多謀，將人心玩弄於掌中，不在話下，我卻是最膽小的一個人，若是進了公子的溫柔鄉，不知還出不出的來，不過自保而已，公子，莫怪。”
她站直了，推門出去，應雪泥笑容不變，舉起陶杯抿了一口。
鄉野粗茶，醇香不足，苦澀有餘。
他自嘲的笑了笑，隨手將茶水倒出窗外。
到了下午，雨停了，王春收拾好了，準備出去，王甄氏帶著兒子，多有不便，並不隨行。
楚嵐與應雪泥按照開始說的跟了去，楚嵐揣摩著自己與應雪泥算是小吵了一架，麵上還有幾分過不去，後來看那應雪泥倒是神態自若，仿佛無事一般，心中也放鬆了下來。
王春傻乎乎看不出這些風起雲湧，提腳就要往祠堂走。
應雪泥道：“王大哥就打算這麼直接去？”
王春摸不著頭腦：“不然呢？”連帶楚嵐也是一頭霧水。
應雪泥哭笑不得，道：“縣令命你為族長，你這麼直接出頭，難道不怕別人說你以族長的名頭欺負孤兒寡母麼？況且你還沒燒香告慰天地祖宗，難道也不盤算一番？”
王春哪裏想得到這些，眼巴巴的看著應雪泥，道：“那該如何是好？”
應雪泥道：“你們族中自有長老，按宗法來說，若由他們主持族中子弟分家，就再好不過了，你也可得個守禮的好名聲。”
王春一拍大腿：“正是！我竟忘了這一茬，我爹也是在長老主持下分的家產，可惜我那苦命的叔叔死的早，不然我也多個人幫襯。”
應雪泥道：“別說分家，便是你繼任族長，燒香祭祖，也少不得他們出麵照應，所以，無論如何，還需先去見上他們一麵才是，如今也過了晌午，這分產之事，明日也使得。”
王春點頭，帶著楚嵐與應雪泥去拜訪長老。
天寶村的長老一共有兩位，一位是上次幫那王寶說話的老頭，名叫王福，在族裏輩分最高，另一位長老名叫方孺子，是外姓人。
應雪泥奇道：“貴村倒是稀罕，本族的長老怎是個外姓人？”
王春道：“公子覺得奇怪也正常，這事連我也隻聽家父說過，說是當年陵州太守司馬桀造反，大軍直逼京師，好大的陣仗，殺到天子腳下，當時這方孺子剛中了舉人，出京做官，路過咱們村，正好遇上那司馬桀的大軍，司馬桀本要屠村，卻被他勸住。後來司馬桀被皇上降伏了，朝中卻有人參了方孺子一本，說他巧言令色，勾結叛軍。雖是捕風捉影，但這麼一折騰，方孺子的舉人出身卻丟了，族人感激他的恩德，故而分出公中田地，蓋起屋舍，還叫他舉人，請他當族裏長老。”
應雪泥聽了方孺子的來曆，倒是頗有興趣，道：“當年司馬桀一路屠了七十餘城，人命不在眼中，這方孺子竟能勸住他？倒是個有本事的。”
楚嵐道：“既是個耿直老者，先去他家隻怕還好些。”
應雪泥笑道：“我與阿嵐想到一塊去了。”
楚嵐：“……”
王春道：“好，咱們便去方舉人家。”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三人剛剛走到村子裏頭，迎麵就碰見王福，他遠遠的看見王春，臉上就帶著點親熱的笑意：“可巧碰上族長了，我正要去看你哩，來，去我屋裏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