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很簡單。
寅明珠跟著那傳話的婢子乖巧地往書房方向趕去,正巧近日盛寵無邊的姽嫿姑娘也從華音苑趕去書房,兩隊人馬深更半夜就在書房之外的小花園裏狹路相逢。
原本這也沒什麼,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走各的路便是。誰知姽嫿姑娘十分不巧地在兩人相遇的時候歪了一下,夜深光線不好,一下子便被寅明珠踏了上去。踏上了本也沒什麼,姽嫿的曳地長裙就算不被人踏也不知磨蹭那地麵多少次了——偏偏那姽嫿姑娘在那一跌倒的瞬間看到寅明珠,以為她是王府裏的某個小妾,故此脾氣不太好——
“你是誰?”她揚揚眸,“那麼晚了來書房幹什麼?”
這個姽嫿姑娘美則美矣,心誌卻高了些。是不是在戲院裏太紅了,就忘記了自己處於深宅大院裏?居然敢質問起她來了?多虧她不是明瀲灩或者那個未曾出麵的林姑娘,否則姽嫿姑娘就算是再得靖王爺的寵溺恐怕也會被狠狠教訓一番。
忽然起了戲弄之心,寅明珠半斂眸子:“我是誰,你用得著知道麼?”她說得輕輕淡淡,眉間微挑,鳳眼微吊,一派無賴,“倒你是,半夜三更來書房幹什麼?王爺有叫你麼?”
寅明珠嘻嘻一笑,知道自己臉上絕對寫滿了嫉妒和厭惡:“我們家王爺,豈是你這個外來的女子能隨隨便便遐想的?你不要以為王爺一時看上了你,你就可以在王府常住下去了。要乖乖呆在王府裏,還要問問我這個當家主母同不同意。”哇哈哈,明瀲灩不在,反正這裏半夜三更也不會跳出另外的人來——睜眼說瞎話的感覺真爽啊。
姽嫿像是被駭住了,頓了頓道:“您是……王妃?”
“嗯哼。”寅明珠哼哼一笑,心想著她都有膽冒充自己了,那她去冒充明瀲灩絕對不是什麼極惡的大事,如此一想來,心中原本就極度微弱的罪惡感瞬間降至虛無,越撒謊越心安理得,最終居然格格笑起來。
姽嫿像是隱忍了片刻,臉一陣紅一陣白,本想發話卻怕得罪了明瀲灩,最終隻好福了福身,詢問道:“王妃您是到書房找王爺麼?”
“不。”寅明珠掩嘴一笑,“我找的是非凡公子。”
姽嫿一驚訝:“你找那個小公子?”能進入王爺書房的小公子,已經遭致眾人議論紛紛。王府本就家大業大,人多口雜,多少奴婢侍女閑來無事就喜歡這些不能拿到台麵上說的事。幾日的眾口難調之後,統一來說,最符合大眾主流思想的便是——非凡是王爺流落在外的親生子,如今找到,愛子心切的王爺正想巧立名目,尋個好的方式將小王爺扶正。
膝下一直無子的明瀲灩,靖王府的正王妃,此時當然是最焦急的了。
姽嫿心念一轉,忽然笑開:“王妃所考慮之事,也正是姽嫿目前所想呀。想咱們姐妹到時肯定是要在王府一同生活的,相互鬥爭不如抱成團。”她湊近,目光如匕首,“如今府中除了一個不受寵的小少爺,便是非凡是咱們的眼中釘了。姐姐想怎樣處置他?”
寅明珠原本凝在嘴唇邊的笑意,微微地隱去了一些,聲音帶上了冷意:“原來姑娘不僅要霸占靖王府,還目光遠大地想要為王爺留子嗣呢!”她掩嘴輕輕笑,“可是,誰說那非凡公子是王爺的兒子了?若不是,那傷害了一個無辜生命可是十分不值得呀。”
姽嫿輕笑,那笑意卻是沒有達到眼底的:“王妃的手段……”她輕笑,嫵媚流轉,“姽嫿是知曉的。”
寅明珠的呼吸停了停,所有的笑意和戲弄之心全然消失。這個女子,居然是想要加害非凡麼?她目光一冷,淡淡地掃過姽嫿豔若桃花的眸子——沒想到,和自己之前如此相像的女子,卻有如此可怕的心腸。要說可怕的心腸卻有些不恰當,這朝中勢力風波詭譎,姽嫿獨身一人,身後必定有一個勢力集團在暗暗操縱。
若是扯上非凡,一切就不一樣了。
“你想怎樣對付他?”寅明珠挑眉淡淡問。
此時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姽嫿的婢女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低聲說道:“姑娘,她、她好像不是王妃……”方才借著書房內的燭火,她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哪裏是王妃的樣子——姽嫿是如今華音苑的主子,她得勢,她們也同樣能在王府裏有立足之地,是以她立刻警覺,提醒了姽嫿。
於是,惡作劇的寅明珠和一臉惱怒的姽嫿姑娘便杠上了。
沒想到隻想惡作劇卻無意牽出姽嫿之意的寅明珠,自是心中暗波逐流;而姽嫿知道了她居然在戲耍她,怒得不打一處來,兩人便在書房外僵持著。
去叫寅明珠來書房的婢子是書房這邊的人,當然也是鸞少白的貼身侍女,一看情況不對,便立刻暗中逃遁,跑到書房後院找王爺去。
這邊在僵持著,那邊已經趕來了兩人。
沒想到非凡人小腿短,看熱鬧的速度卻是一流,一路快奔甚至超過了靖王爺,首先到了書房外麵的花園。遠遠看到姽嫿幾乎要欺上寅明珠身上,非凡公子氣得火冒三丈,一下子跳了過去站到了兩人中間:“你幹啥要為難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