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爺一字一句說得極其得體客氣,雖是人在高位,說話卻沒有頤指氣使。等到起身吧三個字說出來之後,所有伏拜在地的人都齊聲謝過,然後紛紛起身,街道上不一會兒便又恢複了熙熙攘攘。原本被擋在朱雀大街外的流販平民,也被王爺特許進入。
明瀲灩跟在鸞少白一臂之遠,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卻沒有說話。她沒有說話,鸞少白自然也不說,便是這樣沉默地看著,忽然聽到了一壇酒前。鸞少白目光一閃,眉間鬆動,微微彎起了淡淡笑意,“聽說悅香樓有百年女兒紅,如今一聞,酒氣的確清冽動人。”話已至此,隨侍在王爺的靈機婢子早已經附上酒杯,就要上前去盛。
一直跟在一旁的明瀲灩皺眉看著他,而掌櫃早已汗如雨下——若是讓王爺喝上了放了藥的酒,那他還有命嗎?!這可如何是好?
來來去去還是要怪寅仙樓的那個女子,若不是她拿那碗鱉湯來氣他,他絕對不會一時忘記了把剩餘的酒換了,如今還堂堂地擺在街上!掌櫃苦哈哈地彎著腰:“回、回王爺,這壇酒已經被別人碰過了,小的再去樓裏取新的一壇出來——”
“無妨,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就這壇就好。”王爺揮揮手,酒杯已經用絨布墊子盛到了他麵前,杯中清冽的酒液回旋處一個小小的漩渦。
不要喝,千萬不要喝!
他一喝下去,悅香樓全樓上上下下都要全部腦袋身體分家呀呀呀呀!
掌櫃在心中鬼哭狼嚎,眼看那優美的薄唇就要觸碰到酒杯邊緣,之後,那下了巴豆粉的酒就會順著他的喉管往下淌,喉結上下滑動,接著應聲而倒……掌櫃頓覺兩眼昏黑。
叮——!
一個石子將王爺手中的食指旁邊彈過,瓷杯應聲而落。接著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紅衫女子已經從二樓躍下,仿佛火中驚鴻,三兩下便落到了靖王爺麵前。後麵的隨身侍衛早已進入警戒狀態,沒等那女子走一步,就已經被兩人押解住雙臂,死死地扣住喝道:“到底是誰?”
紅衫黑發,笑聲如驚鴻過雁,紛紛亂亂如眼前落下了一片一片桃花。
寅明珠被押解著,頭幾乎低到了地麵上,咬牙切齒,嘴角卻要帶著笑意恭敬地道:“靖王爺日安!”若是讓他喝上了那放了巴豆粉的酒,不止悅香樓的人人頭落地,往深處查,他們寅仙樓必定也不能成為漏網之魚。被他查了出來,那對寅仙樓可是百害無利之事。是以她無法坐視不管,等到鸞少白即將喝下那杯酒之事立刻阻攔。
被粗魯的對待弄得眉頭微皺,寅明珠掙紮了一下,卻聽得靖王爺大赦的聲音落下:“放開她。”她聽到鸞少白的腳步聲踱到她麵前,“你起身吧。”
寅明珠應聲起身,理了理纖塵不染的衣衫,接著恭恭敬敬地彎腰道:“王爺,此時正值暮春三月,鶯飛草長,實在不宜喝這些烈酒。所以,小人鬥膽讓王爺嚐試一下寅仙樓的果酒,小斟怡情。”
靖王爺沉吟不語,靖王妃已然怒氣燃眉,上前一步:“你是什麼東西?王爺喝的東西,還要你來選擇不成?你是寅仙樓的人吧?叫你們的掌櫃出來見我。”
寅明珠低下頭,低眉順眼地道:“王妃息怒,此事無關兩樓之間的戰爭。我的確是寅仙樓的人,但並不是掌權者,更不敢隨意幫王爺選擇口味。隻是如今天氣正朗,嚐些果酒也未嚐不是好事。”接著擊掌,便有幾個寅仙樓的人將兩個透明的杯觥端了上來。
靖王爺今天卻好像是破天荒地耐心,攔下王妃的舉動,沉沉的眸子盯著女子斟酒的動作,忽然啟口道:“這是什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