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少白驀地抬眸，那一瞬間的冷厲讓左岸商有一絲絲懼意，手也不由得鬆開了開，不敢再打斷他。
一裏一裏地向下遊搜索，火把點亮了沿河一路，然而周圍隻是寂林森森，中間隻有冰河層層，完全找不到任何蹤跡。
月上高空。時間一寸一寸向後推移，絕望便一寸一寸地增加，仿佛一道滅頂的洪流，將他徹頭徹尾地淹沒。
“將軍，前方有一具女屍。”有人上前來報。他心猛地下沉，剛想上前，已經有人將女屍從前方河道抬了過來。立刻有兩名仵作上前，趕在他前麵檢驗女屍死亡時間。
女屍……一定不是她！
火把的光亮中，鸞少白的背脊挺得堅硬，薄唇緊緊抿成一線，仿佛一把傷人匕首。
然而腳步卻越邁越沉重，仿佛前麵是一把一擊致命的尖刀，再往前踏上一步便是萬劫不複！然而本能地，他的雙腿還是直直地往前，直到看到了火把照在那殘破的衣衫上，血淋淋的大紅色。
那紅色，和方才那漫天的血霧竟是如此相似……
不是明珠，一定不是她！鸞少白猛地快步向前，撥開人群，卻遭致陸遷遮攔了下來，喝道：“將軍，你別上前了！……夫人，已經去了。”
女屍已經被河水泡得發漲發白，麵部被河道上的利石刮傷早已分不出是誰，渾身沒有一處完好的。若是夫人的話，以她生前驕傲的性子，絕不想讓將軍看到她這一麵的。
陸遷想到這裏，心中仍是在感慨寅明珠居然是如此亮烈難犯的女子，居然放開了將軍的手，就這樣決絕地離開，這樣的勇氣，尋常女子也不會有的吧。可惜，紅顏化枯骨，千秋一場夢。所有生前的風華絕代、翩若驚鴻，到了死後不過是浮屍一具、狼狽如斯。
鸞少白的腳步，陡然釘住。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道：“絕對不是她！”奪步上前，撥開仵作，拉開左岸商：“你給我滾開！”
左岸商踉踉蹌蹌上前，死拉住他：“夫人必然不想讓這副模樣被您看到……”屍體慘不忍睹，即使是冰天雪地，仍然散發出惡心的屍臭——生前鳳鳴九天的亮烈女子，決然不想讓所愛的人，看到自己死後的這副模樣。
“天氣陰寒，她不是被淹死也會被凍死，如今從上遊衝到下遊十幾裏，必然不會有活命的機會了。”陸遷殘忍地指出，見不得鸞少白這副末日到來的模樣——他的將軍，從來不是這樣的！那樣強大、堅韌、無法倒下的一個人，絕無可能被什麼東西摧毀。
一道十成十的勾拳將陸遷一下子打到山崖邊，重重地撞擊了身後的樹木，接著便是落葉紛紛，沙石飛揚。陸遷仍是沒有說話，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十成十的掌。
“你最好閉嘴，不要給我聽到什麼死的話！”鸞少白森冷的麵色和背後的夜色融為一體，警告的話雖是低沉，但卻一字一句包含重量，一字一句都砸到了聽到的人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