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沒說不吃。”她拿起筷箸,在裏麵挑了一塊麵目依舊可辨的肉片,送入嘴裏,心中嘖嘖歎道,肉質老硬,略帶焦枯的味道,難咀嚼也難下咽——
他一把奪過她麵前的藥膳,麵色異常僵硬:“做成這樣你還吃?”
寅明珠停下筷箸,溫聲笑道:“即使是這樣,還是要吃的。可是,我想知道,怎麼做成這樣?”
將軍大人臉上的僵硬稍微軟化了一些,看似稍有好轉。過了片刻,才繃著臉道:“有副將進議事堂商議事情,我一時不注意,便忘了火候。”
她訝異,心中淡淡震撼:“將軍不會讓廚子看著麼?”
他咬牙切齒地道:“是你說要我做的!若是這樣,那麼計算火候什麼當然也應該是我親勞。”他瞥見寅明珠落到他手上的視線,知曉她要問什麼,解釋道,“這道燙痕是第一次燉的時候不小心燙傷的,並無大礙。”
她當然知道,這個小小的燙傷,對於出入刀鋒劍影之地的人來說,不過是不起眼的小傷罷了。不過,至於她……那意義,卻是完全不同的。
她拿過他的手,輕輕吹,聲音輕輕柔柔:“不痛了麼?”
“早就不痛了。”這個燙傷,比之這幾日的窘迫來比,簡直不值一提。
她朗朗一笑,明媚如同陽光一樣傾灑下來:“此番讓將軍做這等苦差事,恐怕比拿下一座城池、顛覆一個國家更加困難。明珠真是為難將軍了。”
“你知道就好。”他哼聲起身,離開宴廳。
寅明珠隨著他的腳步繞過前廳,走入內室。畫著百裏孔雀的花鳥屏風之後,鸞少白負手而立,麵對正打開的軒窗。
她依偎過去,將額頭抵住他的背後,輕輕問道:“將軍,為何歎氣?”
“此行敗退柔然,本可在一個月之內勝利返京;卻沒有想到橫生如此多枝節。”他的聲音低低,如窗外的蒼茫雪地一樣清冷。
寅明珠輕笑道:“若不是林芝音出現,半個月拿下也不在話下。難就難在,柔然王似乎抓到了我們將軍的一大把柄呢!”許多東西,看似忽然發生,看似沒有關聯,但其實若仔細去想,就會發現那其中一定早已中下了前因。
鸞少白並未否認,“林芝音的確是柔然王手中的一枚絕佳棋子。”若論武功,必然絕世;若論謀略,卻也是人之上等;但是依林芝音的性子,是絕不會和柔然王說他們那段往事的——也好在如此,他不會用林芝音來作文章。
寅明珠是何等聰慧,聽琴音而知弦意,“將軍是在想一個破壞性的軍事陣?”
他點頭:“我們姑息養敵也太久了……是該發動攻擊重創他們的時候了。你覺得兩日後如何?”
她抿嘴沉吟片刻點頭道:“兩日之後,的確可以。我方隻需將柔然打退至清水河畔,隻是恐怕柔然會急調兵力,增加個十來萬。我們天朝大軍,算上後方部隊也一共十萬;唯一的劣勢,便是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