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並未答話，但如此鳳儀絕世，傲然孤立的，不是林芝音又是誰？
“快停下。”看清她是誰後，他垂下長劍，皺眉冷道，“你為何要幫助柔然？”
“在身不由己的江湖中輾轉，總要有背景——正如你鸞將軍的身份一樣的。你可以幫助天朝打柔然，我為何不可幫助柔然攻下康城？”她高躍而起，在蒼茫陰冷的月色下劃出一道亮白如匕首的光芒，落到樹梢之後，那五指仍然緊扣烏木琴弦，沒有絲毫鬆動！
“你非要這樣麼？”他聲音未曾有平素的冷寂，隻是仍在勸。
“今日殺了你，便可一箭雙雕，我的何首烏也到手。”冷若冰霜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在吐露這般陰森森的話之後，她右手素手飛快拂過琴弦，竟比方才內力更加深厚，且帶上濃濃殺意，劍氣錚錚，撲麵而來，無所遁形！
天朝的將士漸漸吃不住，有些扔了兵器在地上打滾，有的雖然仍在打鬥，卻覺得氣血上湧，每一招一勢都仿佛花遍了全身氣力。一時之間，風波詭譎，柔然士氣大振，揮兵立刻當機立斷殺向前方。
鸞少白回頭，目光森冷——
他輕功上身，踏馬而起，轉瞬間便到了林芝音麵前，欲要奪過那烏木琴。
“你要搶我瑤琴？”她冷冷哂笑，“你不知瑤琴是我身之一部分麼，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還能過我曼荼羅陣？”她的曼荼羅陣是近身防禦陣，羅列於烏木琴周圍，即使有人搶奪，也無法破其陣法，烏木琴總是在她左手——
這些，他怎麼可能不知？鸞少白淡笑：“我知你的曼荼羅陣難以攻破，但若我能攻破呢？”他瞬息百招，集中精力，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隻覺得手間一麻，直至手臂中心，下一秒那琴音便亂了陣腳，沒了章法。
“你——”她變了臉色狠狠道。
他的聲音在夜風中淡淡道：“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你不是能力不強，而是對曼荼羅陣太過有信心。”
“你倒教訓我起來了？”女子廣袖一番，放下烏木琴，袖中帶起劍氣揮舞著向鸞少白殺來。
而彼時，琴音消失，天朝將士也漸漸恢複元氣，看到兩人在前方纏鬥，手中的兵器也握緊。鸞少白說話之時灌注內力，聲音渾厚仿佛從六合響起，所以將士都聽到了——你不是能力不強，而是對曼荼羅陣太過有信心——
輕忽敵軍，是天朝軍隊的通病。強大的政治、經濟、軍事力量讓天朝將士有天然的優越感，隻覺得自己是天下無敵的，而將軍此時此刻的告誡，實在對症下藥，驚醒不少人。他們是不是也對自己有太多信心了，才會輕忽柔然，造成今日的偷襲呢？
山坳之下，明火輝輝；大雪竟然停了下來，整個天地一片冰冷明淨。
鸞少白拂落臂上落下的幾片雪花，林芝音也是廣袖飄飄，下一瞬便拂落雪花，雪白的衣裳沒有沾染一片塵土。一黑一白，在夜空之下竟是十分顯眼。
“真是的，鸞將軍為何還要與她廢話，若是我就直接殺她個片甲不留。”左岸商的聲音在遠處，和幾個將士討論著，隨著夜風飄到寅明珠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