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男子點點頭,暖黃色的綾羅被脫了下來,“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姑娘,相逢自是有緣——不知可否告知名字?”
很坦然——他不論是舉止還是說話,都如朗朗乾坤一樣清遠高潔,就連問一個陌生姑娘名字,也不會讓人覺得唐突。這樣的男子,一定有玲瓏的心吧——她不自覺地笑了笑,眼眸中浮出清麗嫵媚的意味:“我叫明珠。”
山間風起雲湧,她額間的劉海隨風飛揚。當她眼睛染上笑意,便整個人平添了絢爛繁華;但一顰一笑之間又顯現出儀態大方,動人心魄。
“氣若幽蘭肌如脂,嫵媚無骨豔三分。”一個形容她的詩句,完整地躍入心中。
男子看到她的微笑,忽然死死盯著她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
寅明珠覺得奇怪:“你看著我幹什麼?”
他展顏回頭,目光還是殘存著奇異的意味:“你……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不過,怎麼可能呢?許是我看錯了。”
“那可真是巧了。”寅明珠一笑置之,“我也仿佛在哪裏見過你一樣。不過,見過又如何,不見過又怎樣?萍水相逢,何必問舊識!相逢即是有緣,不管我們之前是否有緣;至少,現在是有緣的,不是麼?”
“哈哈哈……”他仰頭一笑,“明珠姑娘果然是蕙質蘭心,和我想法居然異曲同工。”
“既然有緣,那麼便在舍下吃晚餐吧。”他算計多年,隱瞞無數人,有無數身份,但現在,麵對這樣一個站在自己麵前,笑得毫無瑕疵的女子,他忽然不想隱瞞。
“我叫夕昭,是西嶽國的二皇子。”
*
他是很寂寞的。
寅明珠淡淡地看著在溫泉邊濯足的夕昭,不知為何有這樣強烈的想法——他是很寂寞的。不是因為他身為一國皇子,卻沒有任何侍從;更不是因為他是位高權重的人,便下了必定是孤高孤獨的定論。
他——他笑的樣子,思考的樣子,仿佛都是一個人。他從出生到現在,心便是孤獨的;寂寞地所在屬於自己的天地中,用虛偽、冷漠或者其他方法將其深深埋葬。他有些心思,寂寞得無人分享;他的孤高,也不允許他和別人分享。
心下憐憫,便把目光放得溫柔了一些。
夕昭——她也是有耳聞的。身為西嶽國的二皇子,卻深鎖宮中,稱病不入政事。可是任誰現在也看得出來,他健康無比,想必是宮鬥等各種原因,才讓他作此決定。不過令她疑惑的是,此次西嶽和天朝的戰爭,二皇子也是其中將軍之一——那麼此時,他不應該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運籌帷幄麼?
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此時天朝軍隊最忌憚的人,現在居然就在她麵前,背對著她毫無防備地濯足。
瞥到草屋裏麵,居然有一個紅泥爐,心中有了主意,寅明珠便站起身來,走入了草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