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對雨總傷懷(1 / 2)

如果有機會,該同他探討一番研究妖獸的心得體會才是。龐子清有一搭無一搭想著,將雨傘從一隻手換到另一隻手,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肩膀。

芳音的背影看上去頗為瘦弱,黑色長發同朱色衣衫皆濕得透透的貼在身上,勾勒出身體的線條,愈發生出一種芳豔欲滴的感覺。

龐子清將芳音看在眼裏,心中唏噓。方才注意力都在地狼身上,這會兒認真去看芳音的一頭黑發,才想到此**概也多少有些異族血統。

純黑發色的人,是極為少見的,即使是妖族中,生得毛色全黑的種族也十分稀少。

黑色妖獸,即便本性溫和,也總給人一種陰暗甚至邪惡的印象。如果一個人類孩子混有某種黑色妖族的血統而生得一頭黑發,便不論其秉性如何都可能被周圍的人疏遠甚至厭惡。

毫無緣由的排斥比有理有據的恨意更可怕,因為無緣由便無可解。

龐子清對芳音,開始是震驚,後來有些欽佩,此刻又生出了些許同情。雖然舉著傘無事可做,心中卻是一刻也沒閑著,思緒飄到萬八千裏外又折回來,反反複複已是折騰了許多個來回。

這滂沱的大雨,濕涼的空氣,不知怎麼的就在人心中憑添了幾分纏綿愁緒。

龐子清驀地懷念起自己兒時練習用的第一副古琴,雖然音色不算上乘,卻是一處長大的玩伴親手做了送給他的生辰賀禮。

物是人非,那年將古琴隨葬給了英年早逝的友人,如今墓碑猶似當年,隻不知道青塚之中一人一琴相伴,是否仍因著遠離故土而感到寂寥。

芳音忙碌許久,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地狼夜祭雖然仍是昏迷著卻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

龐子清遙望雨中模糊不清的一片地,又長歎了口氣。

芳音收拾好藥瓶,終於忍不住回頭道:“歎什麼歎,我就夠煩的了你還不停在我身後歎氣,活膩了不成?”

龐子清仍在猶自傷感,滿心裏都是風聲雨聲,全然沒注意到芳音的焦躁情緒,隻轉回頭看向芳音,一臉茫然,“方才可是了什麼?麻煩再一遍,我沒聽清。”

芳音看著一臉失魂落魄模樣有些呆癡的龐子清,心下判斷這該是個什麼書生之類人物。

芳音平日裏最討厭無趣無味的酸腐讀書人,此刻卻難得的覺得,這麼個樣貌清雅的傻癡男子也還算有幾分別樣意趣。

皮笑肉不笑勾起嘴角,芳音站起身,捋了捋濕嗒嗒的頭發,瘦白手指伸出去握住了傘柄,接著向下一滑,整隻手便握在了龐子清手上。

龐子清之前其實並未細看芳音眉目,此刻近處對著,才發現芳音生得一對殷紅色眸子,眉毛纖挑,嘴唇雖然薄無血色,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卻透著萬種嫵媚。

正打量著芳音的樣貌有些分神,便冷不防被握住了手,不由地猛吃了一驚,接著又看到芳音突然換上的那副笑靨如花麵容,便更是有些迷醉。

如此一來二去的,龐子清心下一個沒把持住,那張用了二十多年也算經風曆雨的麵皮便驀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