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旁人唱曲子不一樣，以前聽曲，就是聽，隻是聽而已，心裏可以想別的事，眼睛也可以看別的地方，但是這會兒，好象身外的一切都被這歌聲蕩滌幹淨，覺得心裏身外都空，定，安寧而平和。
華雨兒前世在現代，可以說耳朵早就讓人養的嬌了，可是卻那裏能敵的上夢靈姬這樣的唱腔？
就象周身浸在暖暖的溫水裏，有一種閑適，還有一點失重，嗯，最多的是安適溫暖。
這歌聲，有著讓人沉醉的魅力。
等歌聲停了一會兒了，華雨兒才反應過來。不過不光她這樣，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反是夫人定力最佳，最選先回過神來：“到底是教坊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夢靈姬謙和的一笑，微一行禮，便退到了一側，夫人看著她，抬手示意，旁邊的婢女便下去打賞，夢靈姬卻隻是靜靜站著，一盤銀錠子端到麵前，她也隻朝著夫人盈盈作揖道謝，顯得沉靜而端方。
嗯，和一般伶人很不一樣。
夫人一邊賞了一邊說道：“這……這可真好聽。書上說聽了好曲，三月不知肉味。我一直覺得那是吹牛，想不到還真有這樣好聽的曲子。”
夢靈姬隻微微笑著，然後說道：“謝夫人讚賞，隻是夢靈姬此來，隻望能探望故人，還望夫人準許。”
夫人笑著說道：“以前也不曾聽到秋菊說過有你這樣的舊識，所以才讓你上來問上幾句，既然是這樣，碧珠，你帶夢靈姬過去秋菊的院子吧。”看來這一曲，夫人聽著也是對夢靈姬很生了幾分好感。
華雨兒也是暗自點頭，這個夢靈姬很不俗，不知道是什麼出身來曆，不過夫人也真是喜歡釘釘子，這一句不曾聽容秋菊說過有這樣的舊識，就夠打擊人的，好像說起來夢靈姬是上趕著貼容秋菊一般，一顯容秋菊忘舊，二顯容秋菊情薄，這樣夢靈姬要是個心高的女子，免不得心裏難過一陣子。
不過華雨兒還真沒看出來這個夢靈姬和自己過去是好友的樣子，從她進了這屋裏，這夢靈姬居然沒有半分不自然的表現，看來果然是個人物啊，瞧著什麼都淡淡的。
不過，華雨兒一點也不奇怪，以前的大家閨秀的華雨兒怎麼會願意和這個女子交朋友，說真的，遠看她的身材長相也就隻能說是出眾，可是近看才能發現，她的氣質的與眾不同，便是端著一盤銀子立在她的身側，也不會顯的她俗媚，隻是她這般往那一站，這身上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清高雅致，不象一般的女子，以嬌和媚來打動旁人。她象是一竿翠竹，亭亭玉立，與眾不同。此時離的近些，看夢靈姬更加清楚，於其說她的相貌是很美的，不說她更美的是氣質。不過最普通的一身月白圓領長衫，隻有額發間飾有旭蔥綠的蘭葉間剛抽出來的雪白花苞，清新素雅，不教脂粉汙顏色。華雨兒注意到她的手指，瘦而纖長，但是卻不是柔弱無骨的那種纖瘦。讓人想到竹枝。瘦，可是骨風錚然。
真可惜她是一個女子。
這個世道對女子太苛刻了，這樣的才華，這樣的品貌，卻隻能做個歌妓，想到這裏，華雨兒說不清楚，心裏到底為什麼，酸酸的難過。也許是替夢靈姬惋惜，也許是想到自己。她現在又比這歌姬好多少呢，公婆不喜，夫君不疼惜。上一世她家境尋常，向往過昂貴的奢侈品，可是知道自己買不起，所以也隻是向往一下。可是她可以在街頭買自己喜歡的小吃，和朋友閑逛，一逛就是一天半晌。偶爾攢兩三年的錢出去玩一次，那時候隻能住最便宜的旅店，可是在陽光下她笑的很燦爛，便是沒機會出去玩，隻是在家裏上上網打打遊戲，也別有一番快樂。
因為上一世她是自由的。
隻是華雨兒不知道，夢靈姬也在打量著她，不得不說，夢靈姬有些失望了。她在華雨兒的眼裏，看不到任何的暗示，有的隻是陌生的疏離。夫人看著兩個人的樣子，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看在華雨兒眼裏，她自是見機的趕緊告辭了，與夢靈姬一起出了院子，華雨兒看著夢靈姬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她也是在天人交戰啊，又怕露出馬腳，又想聽聽夢靈姬打算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華雨兒有一種預感，夢靈姬進葉府來，就是為了見她的，可是最終華雨兒還是選擇了匆匆離去，看見她走遠的背景，一直收藏在暗處的碧珠這才走出來，隻是挑了挑眉，然後趕緊進屋去向夫人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