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9章 錯裏行錯
歌舒薇何嚐不知道子寧說的都是事實，可是既便歌舒芷已不是昔日那個與她貼心相處的妹妹，既便歌舒芷曾經或者現在都有要害她的心，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歌舒芷撲向熊熊火焰而無動於衷——如果是親姐妹，誰會舍得看著對方去死？
她從來都相信，其實歌舒芷沒有想過要取她性命。
她也理解，歌舒芷其實和她一樣，要的從來都隻是後半生的榮華與安寧而已；
歌舒芷隻是做了生存在這個園子裏的女子應該做的事，她或多或少也做了這個園子裏的女子必須要做的事，那她又怎能一味責怪歌舒芷呢？
子寧見歌舒薇不搭話，便知道歌舒薇的心意已決，重重歎了一口低聲咒罵：“芷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月小姐出了那麼大的事都是因為裴公子，別人躲著裴公子都來不及，她偏往裴公子懷裏撞，自己找死可千萬別連累了別人！”
歌舒夜目送她們主仆兩人遠去，慢慢從一叢一人多高的萬年青樹後走了出來，扭頭往歌舒芷和裴文宣私會的方向看了看，一雙好看的劍眉輕輕皺起。
從第一次見到歌舒芷時他就知道，像歌舒芷這種人就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早晚會跳起來一口咬斷人的脖子。
他沒有在自己邊身養一隻控製不了的猛獸的習慣，他也不會允許歌舒薇的身邊有這麼一隻會咬死人的猛獸。所以無論歌舒薇怎麼阻止，他都會幫她除了歌舒芷這個禍害。隻不過現在她插了手，他不好再使用過於激烈強硬的手段。
怕傷了她的心。
——或者，他可以親自去勸勸她，將歌舒芷背地裏做的那些事都告訴她？
歌舒夜一顆沉寂冰冷的心有些蠢蠢欲動，自從那夜歌舒薇遇刺一別後，他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沒再現身與她相見了。
他懷念她看著他的眼神，不著一字卻懂千言的眼神；
他懷念她和他說話的聲音，簡單幾句平凡的問候，卻能徹底溫暖他的聲音。
他更想念她的氣息、她的溫度，多少次夢裏夢到她的溫暖，醒來卻隻有一片冰涼的被子和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每當那時他總會悄悄去往望月閣院後的假山，靜靜地看著望月閣燈火零星的內院，直到黎明拂曉。
看似尋常的一天，卻有著各自糾結的人。
歌舒薇也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過去的，看著燈下梨妝下午送來的幾枝櫻花，她還是在猶豫該不該去找歌舒芷談心的事。
萬一歌舒驍勇存的是拉攏丞相府的心思；萬一裴文宣是真的喜歡上了芷兒，真心要明媒聘娶芷兒為正妻；萬一芷兒還能聽進自己的幾分話；自己這麼冒冒然去找芷兒談心打消她的熱情，使她錯過了這段好姻緣呢？
“小姐，夜深了，該歇了。”
子寧知道歌舒薇這一整天都是操的什麼心，無可奈何地再次催促她睡覺。
歌舒薇抬頭看見子寧滿臉的不痛快，莞爾笑道：“好啦，我這就去睡，瞧你的嘴噘得都能掛兩隻鹽罐子了！”
“我就算嘴上掛八隻鹽罐子也勸不動小姐趕上去給人算計啊”子寧一邊伺候歌舒薇寬衣睡覺，一邊不停地歎著氣說：“小姐這麼替她操心，我不求她明白小姐的心，感念小姐的好報答小姐。隻求她但凡能體察到小姐的一絲好處，以後少算計小姐些，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歌舒薇苦笑搖頭，心有諸般雜念地安躺進被窩。
子寧放下兩重帳幔也自去外間的暖塌上輔了被子睡下了，自從子青去了之後，她一直就睡在這裏再也沒回過自己的房間睡覺。雖從外院提了幾個丫頭進來，可她一個也不放心，凡是歌舒薇的貼身衣飾飲食，她都要一一親自經手過了才罷。
歌舒薇也沒有再往身邊添人的意思，現在就真隻有她們主仆倆相依為命了，子寧自然時時事事都格外上心些。
外間子寧很不踏實地輕輕翻來覆去，歌舒薇也一直沒有閉過眼睛。
歌舒薇心情很清楚，歌舒月的事肯定和歌舒夜以及梨妝有關，歌舒月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背後一定少不了歌舒夜和梨妝的推波助瀾。可是芷兒的事就真的隻是歌舒驍勇的意思，完全和歌舒夜或梨妝沒有關係嗎？
無論是歌舒夜還是梨妝，他們都清楚芷兒對她的意義；
如果芷兒和裴文宣的事與他們有關，這滿園子的豢養女他們為什麼偏偏選中芷兒？難道他們以為這件事可以一直瞞過她，這樣就不會傷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