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武治二十六年八月初十,武治帝病逝,淑德皇後悲痛萬分,飲鳩酒隨帝而去。
同年八月二十日,太子言子義登基,稱“樂康帝”。
樂康帝秉承先皇遺訓,兢兢業業,一心為國為民,親賢臣而遠小人,使大周皇朝進入璀璨盛世。
距此已有整整十年光陰。
這日是樂康十年四月二十日,天特別的高,特別的藍,雲朵格外的白柔嫻靜。
潯陽城至江寧城的官道上,整齊而有序地行駛著一支送酒車隊。隻見車隊最前方的馬車後豎著一麵旗子,上麵赫然四個大字——第一酒莊。
過路的行人,這才都露出恍然之色。
原是“第一酒莊”的送酒車隊,怪不得排場如此……呃……“冷清”。
這不,就有好事的過路人,眼瞅著從自己身旁過去的車隊,掰著手指一個一個地數著,數到“十”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可不是因為人太多,手指不夠用了,而是整個車隊僅有十人。
且這十人還都是清一水兒的車夫。
哦,車夫裏還有一名嬌俏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身穿一身淡粉色裙衫。趕的正是最前方豎著旗子的乘人馬車。
嗯,即便再加上馬車裏的那一位,這支浩浩蕩蕩的車隊也不過將將十一人。
不過,既然知曉了這是“第一酒莊”的送酒車隊,眾人也不再怎麼驚訝了。
這“第一酒莊”可是得了先皇武治帝禦賜牌匾,連這“第一酒莊”四個大字,都是先皇親賜。正可謂靠山強硬,不怕賊惦記,這腰杆子自然挺得直。
而馬車裏的少女卻對此全然不知,她斜靠在馬車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聽著前頭趕車的小丫頭又歎了一口氣,她頗是無奈地捏捏眉心,全然沒有初次走出酒莊的興奮與激動。
“桃子……”少女終是沒忍住開了口,原還想說些什麼,卻隻叫了前頭小丫頭的名字便作罷。
少女心裏暗道:這傻桃子,怎的就如此愛聽《神雕俠侶》?自己從十歲講到十六歲,已數不清講了多少遍,講都講煩了。可這丫頭倒好,跟起了魔障一般,天天央著自己再給她講一遍。
頗有種百聽不厭的架勢。
難道聽個故事,還會讓人上頭不成?好嗨呦,感覺人生已經達到了高潮?
思及,少女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姑娘,這世上假如沒有辜負就好了。我喜歡你,而你也喜歡我。”
前頭的桃子渾然不知剛剛自家姑娘腦補的“傻桃子上頭記”,她開口歎息道。
又像是極為讚同自己方才說的話,她又重重地說:“那該多好啊!”
“哦?如你所說,那楊過豈不是要和郭襄在一起了?”少女聞言開口反問道。
“不不不,不可以的!”桃子著急地脫口而出,“楊過等了小龍女十六年,若是就此放棄小龍女,接受郭襄,他就不是楊過了。”
“那你還糾結個什麼鬼?”少女起身掀開車簾,坐到桃子身旁,“桃子,你且這般想,郭襄愛的是那個大叔神雕俠,而不是屌絲楊過。”
桃子聞言,若有所思,“哎,姑娘。這般想著,似乎有點道理。”話畢,桃子扭頭看向自家姑娘,眼裏全是崇拜。
少女看著桃子嬌俏的模樣,笑彎了眉眼。伸手將桃子額前,永遠一絲不苟的劉海揉亂。
“不過桃子,姑娘可不想你成為郭襄那樣的傻姑娘。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垂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二十四年,少女容顏已逝,青絲都熬成白發。
什麼狗屁“大徹大悟”、“出家為尼,終身未嫁”?即便你如此情深不移,到頭來感動的終究不過是自己一人罷了。
那每一個明月下的大醉,每一個充滿回憶的舊處懷念,連自己原創的傳世招式,命名都是與他有關……
人生所有酸甜苦辣、難訴衷腸,皆莫不苦的是自己,悲的是自己,連二十四年的癡情都隻是自己。
楊過可曾知道一星半點?也許曉得,可他能曉得?敢曉得?允許自己曉得嗎?
思及,少女嘲諷地撇撇嘴。
“唔,曉得了姑娘。日後,我一定會躲著那些歪脖子樹。”
少女聽著耳邊清脆的聲音,卻並未言語。
她目望遠方,暗道:“傻桃子,有些人又豈是你躲著就能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