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丘鵠和蘊沛之間的沙原上。
黃土枯沙,一片又一片新月形被風剝蝕侵襲過的沙壕,放眼遠眺,就像波瀾起伏的海般壯闊恢弘。
不過,任憑大自然如何的巧奪天工,這世界上最能教天地動容的,卻永遠都是人,是那密密麻麻如螻蟻一般的芸芸眾生,更是那執掌風雲的至尊君王們。
兩軍陣前,搭起令人驚歎的華美棚帳,兩個身材魁梧的大兵,帶著一臉敵意,各自扛著少說幾十公斤重的大旗,目光凶狠地走到一起,互相算是勉強行了個禮,交換了各自手中的天都和蘊沛大旗。
主持休戰儀式的司儀,是已經成為天都傀儡的丘鵠國君藍宬。見兩邊完成了交換國旗儀式,他戰戰兢兢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大聲道:“三十天之內擅自出兵者,就算毀約,那一方的大旗便要被塗上最汙濁的東西展示給大漠各國兒女看,遺臭千秋!”
百裏瞻冷笑道:“誰人不知藍國君你歸順了天都,你做中間人隻會偏袒天都一方,我蘊沛的利益得不到保障。”
藍宬尷尬一笑:“哪裏?沐國君和鐵麵獸軍團隻是借住在我丘鵠,我秉公做司儀的骨氣還是有的。”
他這大言不慚的話惹得眾人一陣竊竊私議,他也早修煉出麵不紅耳不赤的功夫,直接忽略掉別人的嗤笑。
想在亂世夾縫裏做個傀儡國君苟延殘喘,臉皮不夠厚怎麼成?
百裏瞻也不戳穿他這層可憐的麵皮,淡淡道:“想要暫時停戰不是不可以,不過,要滿足我一個條件。”
“百裏國主請說。”藍宬看了看沐流雲的臉色道。
“很簡單,將原本屬於蘊沛的落馬關等四座城池,還有雪原等三處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緩衝區自由城,劃歸蘊沛版圖。”百裏瞻慢條斯理開出條件。
藍宬驚得手裏的酒水全部灑出來:“這……這條件是不是太過分了?前段日子的戰局,可是天都搶盡先機呐。”
百裏瞻一笑:“首戰最終得利的雖然是天都,可是提出休戰的也是天都,沐國君難道不該表示一下誠意?”
沐流雲淡淡一笑:“我很有誠意,不過,要付出好處的應該是百裏國君你,畢竟首戰連連失利的是蘊沛,現在最需要振奮士氣的是貴國的將士,百裏國君好意思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麼?”
“不過是首次失利而已,天都就敢小瞧我蘊沛兒郎的戰鬥力?那我明日便率百萬大軍與天都決一死戰!”百裏瞻不動聲色道:“沐國君,現在是你要分心旁顧對付蒼鷺,怕腹背受敵才簽訂休戰協議,任何條件都該由我來提。”
“風影是百裏國君的妻,她深陷敵國處境凶險,國君不設法營救反而想借勢將她逼上死路,隻為贏取對蘊沛最佳的局麵,你就不怕世人笑你薄情寡義麼?”沐流雲咄咄逼問。
百裏瞻依舊淡淡:“這是她的選擇,她不願做我百裏瞻名副其實的女人,隻想做一把揮灑疆場的利刃。若能促成對蘊沛最好的局麵,也算是她對自己甘願抉擇的角色最完美詮釋。江山和美人自古就不能兼得,我重江山輕美人正是大丈夫最明智的抉擇,何笑之有?”
“這麼說,風影出使蒼鷺一早就注定是悲劇,國君早就決意犧牲她?”沐流雲冷冷問:“你既然舍棄了她,就沒有資格再以她的夫君自稱吧,她從此是否可以去掉蘊沛王後這個身份?”
“隻要她完成她作為誘餌的使命,我自然不會再拿南疆安危要挾她,從此她可以是自由身,反正她和我隻有利益交換,沒有夫妻之實。她進宮之後,對我蘊沛作出的貢獻已經足夠多,這場源於政治利益的和親,以政治利益的交換做終結,對她對我都是最好的結果。”
終於引出百裏瞻這句話了!沐流雲心頭猛的一跳,他的心腹武將和謀臣們則是大驚,百裏瞻這番話赤落落的是要以風影的生死和歸屬做誘餌,讓沐流雲上鉤,前往蒼鷺營救她,而蘊沛就能趁勢扭轉戰機,反敗為勝。
陳蔑忍不住咳嗽幾聲,以做勸諫,其他將領也都緊張萬分盯著沐流雲,他卻視若無睹,隻是目光熠熠看著百裏瞻:“百裏國君言外之意,就是風影出使蒼鷺之後,你和她恩義兩清,從此她不再是你的王後,人人都有權利追求她?”
“沒錯,不過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打動她的芳心。”百裏瞻冷笑:“她有多桀驁不馴,你應該清楚。”
“這就不是百裏國君需要關心的問題了,我沐流雲認定的女子,絕不放手。”沐流雲笑道:“等我和她大婚之時,還望國君賞臉喝一杯薄酒。”
百裏瞻臉色微變,卻還是笑了下:“若你有那個能耐,我一定親自送上賀禮。”
“一言為定!”沐流雲與他擊掌為誓,然後話鋒一轉:“休戰的條件,我覺得應該稍加修改,我可以讓出落馬關等四處原本屬於蘊沛的城池,但是雪原等三座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緩衝區自由之城,劃歸天都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