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心臣的心咚咚的亂跳,眼前一片混沌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嶽紫狩,竟也有些迷糊,如墜入霧中,看什麼都蒙上一層紗。他以往見嶽紫狩都是穿著樸素白僧衣的,還從沒見過這樣打扮的他呢。盛裝之下的嶽紫狩更添幾分英氣,秀色奪人、顧盼神飛,讓伏心臣心馳神蕩的。
嶽紫狩很快替伏心臣係好了衣帶,又轉過身,朝眾人微微一笑:“請吧。”
眾人忙低著頭答應。連最是桀驁的楓顏,也把頭垂得低低的,滿口的“阿彌陀佛”。
大家都要簇擁著嶽紫狩往裏頭走了,唯有伏心臣還是石頭似的愣在原地,動也不動的。還好杜萬星察覺了,便用手肘推了推他,低聲說:“傻了?”
伏心臣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熱,把頭一低,跟著眾人一起走了。
一行人到了茶室裏,見茶室放著茶幾,茶幾麵前幾個蒲團,賓客們便坐在蒲團上。嶽紫狩則坐在茶幾背後,臉上仍帶著那笑與不笑之間的表情。
楓顏隻說:“一看就覺得嶽住持氣度不凡,飄然欲仙,看著就是個世外高人!今天能夠得到嶽住持的賜教,那簡直是我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嶽紫狩仍是似笑非笑的樣子:“我可不敢稱‘世外高人’。”說著,嶽紫狩輕撫自己青色的鬢角:“要說,我沒剃度,仍是俗家。”
一邊閑聊著,執事已走進來,給大家都上了茶。
杜萬星倒是個膽子大的,直接問起來:“哦?為什麼住持不剃度呢?”
楓顏白他一眼,仿佛在無聲地斥責他的無禮。
嶽紫狩倒是不以為忤,隻說:“我說過了,我是俗家,也不準備出家。其實,我和大家都是一樣的。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我多讀了幾本經書、多念幾句經。”
“嶽住持可別謙虛!”楓顏兩眼裏寫滿崇拜,“遠的不說,就說近日,嶽住持求雨的功德很大,緩解了最近的幹旱呢!”
嶽紫狩笑道:“天本來就要下雨的,怎能算是我的功德?”
聽到求雨這件事,伏心臣看著嶽紫狩故弄玄虛的樣子,便覺得有些好笑:最近無名市的久旱逢雨確確實實是嶽住持的功德,這點他還真不用謙虛!要不是嶽住持舍得錢人工降雨,也不知無名市還要幹旱多久呢?
看著楓顏等人還在奉承嶽紫狩求雨的功德,伏心臣心中莫名感到暢快:自己比在座的人都更了解嶽紫狩。
他禁不住看了一眼嶽紫狩,發現嶽紫狩也用一種飽含深意的目光看著自己,二人心照不宣地微微動了動嘴角,又低下頭來。
他們二人都懂得的求雨的真相,卻是旁人都不知道的。
與嶽紫狩分享著這一個秘密,讓伏心臣有種微妙的喜悅。
楓顏等人仍與嶽紫狩談經論道,尤其是楓顏,他醉心於運道之說,聽的、看的都不少,便一直侃侃而談,仿佛了解得比嶽紫狩還多。而嶽紫狩則不發一言,隻閑散地坐在茶幾背後,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偶爾頷首,表示自己有在傾聽。
在旁邊奉茶的執事師兄和嶽紫狩相熟,稍微打量就知道嶽紫狩心不在焉。
執事默然地想著:這個楓顏這個半吊子怎麼敢在住持麵前口若懸河?住持說不定心裏在嘲笑楓顏的無知……不,看住持的樣子,他根本沒聽進去楓顏說的任何話,自然也談不上嘲笑了,住持隻是裝作傾聽,說不定在思考寺廟新一輪的營銷計劃呢!總之,他的心神絕不在楓顏身上。
嶽紫狩確實沒在聽楓顏說話,他心裏確實在想別的事情:怎麼樣解開卍字結才是最快的?……啊,不,怎麼樣解開卍字結才是最慢的?……到底是慢慢解開好、還是快快解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