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是自己親眼看著出生的崽子的份上,妮娜勉為其難的陪著笑良玩兒了一會兒,不過與其說是她陪玩兒,倒不如說是她用尾巴逗著笑良玩兒。
她不敢用爪子跟她一起玩兒,雖然她會控製著收住自己的爪尖,但難保一不小心就露出一點來。按照她爪子現在的切割力,一點點就可能在她細嫩的身體上割個見骨的傷口出來。
大概也就是因為她的這份小心,做家長的人們才放心她和孩子們一起玩兒吧。
——不過放著孩子跟貓一起午睡,你們當家長的這心也太大了點吧?
妮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尾巴正被還在熟睡的笑良雙手抓著抱在懷裏——好在是沒有啃在嘴裏。她輕輕的抽了兩下,見沒抽出來也就沒有使勁兒。
小孩子總喜歡抓東西,她要是沒能一下抽出來,被她攥住了那可就疼了。
想到以前見過的那些招貓逗狗的熊孩子們,妮娜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體驗那些被招被逗的動物們的感受。
尾巴被這樣握著雖然不疼,但身體的一部分被禁錮著確實不是什麼舒適的事情,尤其她才睡醒正想舒舒服服的伸個長長長長的貓式懶腰。
尾巴不能一起伸展,那跟打噴嚏打不出來憋回去一樣難過嘛。
妮娜的糾結沒有持續很久,沒一會兒,精神頭滿滿的有馬夫人就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妮娜時不時的回過頭看看自己的尾巴,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雖然十分放心妮娜,但把孩子跟動物放在一起這種事還是有不確定性的,所以在妮娜和笑良睡覺的時候,她一直都陪在旁邊,時不時的看上一眼,剛剛出去那一下也隻是去倒了杯水而已。然而就是這倒杯水的功夫,笑良就握住了妮娜的尾巴。
有馬夫人抿著嘴唇微微一笑,幾步走上前去輕輕挪開了笑良抓著妮娜尾巴的小肉手。
“笑良真是喜歡你呢,妮娜也要喜歡笑良哦。”
“……”如果她不抓我尾巴,我覺得我也會很喜歡她的。
妮娜甩了甩仿佛還有抓握感慘烈的尾巴,沒回應。
她再喜歡誰,也做不到無論對方做什麼都全盤喜歡。對自己不利或者看不過去的地方也會覺得不舒服——大概因為她終究是個愛自己多於愛別人的自私主義者吧。
妮娜跳下床,在鋪著毛絨絨地毯的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恩……這下就舒服多了。
雖然自己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接受了自己身上這根尾巴的設定,但既然已經接受了它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這個設定……就要好好愛護它嘛!怎麼能讓它覺得不舒服呢?
***
過了最熱的時間,當遠方的天空泛起微微的橘紅的時候,妮娜趴在兒童自行車的車筐裏陪著有馬夫人和笑良一起散步。
沒了夏日讓人焦慮的浮躁,也沒了仿佛能讓人看到幻覺的似的黏著空氣,整個世界都好像平靜了許多。大概是非休息日的原因,少年和青年們都還關在大大小小的格子世界當中。這一路他們隻遇到了零星的幾個路人。
有推著孩子的年輕主婦,也有雙手交握,慢慢沿著路邊行走的老年夫妻——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形容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畫麵。
看到那對老人的時候,有馬夫人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鬢角。為人祖母的她早已不再年輕,雖然頭發仍然濃密,黑色的部分也遠比變白的頭發多,但深深淺淺的紋路卻也已經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臉,她的雙手也沒了年輕時的圓潤,慢慢的幹癟了起來。或許有一天,那令大多數女人恐懼不已的老人斑就會浮現在她的手上,記憶力的容顏也將不複存在。
但是看著那緊握雙手走過的老人,把有些遲緩的,並不美麗的背影套在自己和自己的老公身上,卻又覺得這一切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
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她愛自己的兒子。但她也明白,她的兒子長成一個優秀的大人之後,就會離開她,就像自己離開父母一樣,去組建一個自己的家,經營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
隻有她的丈夫,才是那個陪自己到最後的人。
盡完做子女的義務,承擔好為人父母的責任……然後有一天,他們都已白發蒼蒼,行動緩慢的時候還能像這樣一起慢慢的沿著海邊散步。
那她這一輩子,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妮娜沒有讀心術,因此就算能看得出有馬夫人停下的原因,也不能猜到她的心事。隻是這個時候的有馬夫人的神情卻讓她感覺十分溫暖。
暖暖的鵝黃色陽光照在她不再年輕的臉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暖暖的光紗,那些已經肉眼就可以出來的時間刻下的紋路,此時也顯得那麼柔和。
這是一個將自己心中的幸福展現出來的美好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