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葉大山抹了一把辛酸淚,扭臉對石碌痛心地道:“他叔呀,你不知道,自打這孩子被賣掉後,就再沒喊過俺一聲爹……”
石碌戚戚,同情地道:“大小,咱村裏的人哪個賣兒賣女都是被逼的沒有活路了才走了這一步,誰也不願哪!其實你爹一心為你們兄弟兩個,大妞和二妞在家裏不管做的多好,終究是外姓人,你們才是葉家的根哩!”
葉剪秋看向葉婉珍。
葉婉珍撒嬌的撲到牛氏的懷裏,可憐巴巴地仰著小臉叫道:“娘!爹偏心,你莫不是也偏心麼?這大小哥還沒有成親呢,你們就開始分家產了,讓閨女好寒心哪。”
牛氏疼愛地摟著葉婉珍,撫著她黑亮的發頂道:“二妞,爹娘定會給你備份好嫁妝,不會讓俺閨女受委屈。”
“娘,閨女不依。”
看著葉剪秋發愣,石碌語重心長地道:“大小啊,你還年輕,不懂老人的心事。你爹看重你,也是看重這個家哩!你是長子,也是家裏的頂梁柱,萬一你爹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家老小可咋辦?你上有爺爺,爹,娘,下有三個弟妹,一個未嫁,一個身有殘疾,還有一個幼弟,你將來都得管哪!還有哇,你們家將來的事兒多哩,紅事白事都得你操辦,老家這些親戚也得常走動。叔聽說你忘了不少事兒,這沒關係,等你回老家,叔領著你去認認門,將來家裏有了事,全靠親戚街坊幫趁,你自個兒不行哩!”
葉大山附和道:“是哩,誰家辦白事若是連個孝子都沒有,七裏八鄉的不笑掉大牙!前些年有個村就是,那家人兒子啥事都不管,隻顧在外埋頭做生意賺錢,根本不和老家親戚走動,結果老爹死了,村裏連個抬棺材往祖墳裏送的人都沒有,這不丟人哩?事兒到臨頭,眼看這死人都要長蛆了,這人才急眼了,挨家挨戶說好話,又送禮又送錢,可是最到後也沒幾個人去幫忙,這件事讓村裏的人笑話好幾年呢!”
裏正也點頭:“是啊,咱們農村人就重這個,風光入土,才證明為人厚道有福澤。”
“是哩,人得想的長遠,不能光顧眼前。混的好了咱就不說了,但若是在外頭混不下去了,家裏這些窮親戚定會幫你!爹保證,隻要爹有口吃的,也會有俺兒吃的!”葉大山將胸脯拍得啪啪響。
葉剪秋沒有說話,隻是用心的挾起一個小小的白色杏仁放進嘴巴裏嚼。
葉二妞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葉剪秋身邊,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哥,爹的意思你可聽明白了?咱爹今天喝的不少,說的話也多。俗話說酒後吐真言,爹也是喝了點酒才壯起膽子跟你說這些真心話的,平時均悶聲不吭把對哥的愧疚都憋在心裏……其實二妹我和咱爹娘都不相信那張薄薄的賣身契真能隔斷血肉親情,不過是一張紙罷了!若不是爹娘的辛苦養育,咱們兄妹幾個能長這麼大嗎?”
是啊!那張薄紙其實對葉剪秋來說也沒有什麼,去留他自己就可以拿主意,他想做什麼也不會因為那張紙所約束。
他隻所以一直和葉大山一家打交道,其實原因很簡單。他一縷孤魂來到異世,第一眼從洞屋的炕上醒來時,就被這裏的貧窮落後驚呆了,如果這是一種注定的緣份,他原意為真正的葉大小做些什麼,也原意幫助一下可憐的葉大妞——無論有沒有那張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