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夕下。一束束的夕陽印在垂柳軒屋頂的琉璃瓦上,印的琉璃瓦颯颯發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亦氏悠然,刁蠻潑辣,心計甚多,深宮不可留與,賜亦氏悠然歸去來兮酒一杯,自我了斷。欽此。一名公公扯著嗓子念完曦晨帝頒布的聖旨,亦悠然嘴角微翹,並沒有跪下接旨,視線落在掛在長廊裏的宮燈上,紅色的流蘇搖曳,看上去竟然有一絲絲的美意。亦悠然就這麼一直呆呆的站著,手拿聖旨的公公忍不住說:娘娘,您快點接旨吧,奴才們好辦事。亦悠然轉身,麵朝小公公,嘴角的微笑放下,隨即又提起一抹嘲諷的微笑說:這聖旨我接下便是,也好讓公公交差。娘娘理解便是。小公公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的嘲諷的意味。把聖旨交到亦悠然手裏之後小公公轉身就走,剛走出幾步轉身說:娘娘稍等片刻,歸來兮去酒一會就會有宮女送來。勞煩公公了。亦悠然掏出一支發簪遞過去。奴才謝娘娘賞賜。公公轉身就走,走到垂柳軒的門口對守門的侍衛說:好生看著娘娘,萬萬不可有什麼閃失,萬一這有了什麼閃失,為你是問!說完便走。

等小公公走遠後,亦悠然頹然坐倒在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這就是她深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這就是讓她舍的男人。那個曾與她山盟海誓的男人哪去了?他曾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曾為了她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他曾為了她不惜與太後為敵。

他為她做過的種種也不過是過眼雲煙。或許本身,她亦悠然在他心裏就是曇花一現。不一會兒宮女就端來了一隻青色的雕龍玉杯,裏麵便是歸去來兮酒,無色無味,無人知道它的性能,除卻他。。娘娘,請盡快喝下這歸去來兮酒,莫要讓奴婢們為難。小宮女等了好一會兒發現亦悠然沒有什麼動靜便大起膽來說。亦悠然動了動。心一橫咬破手指,揮手寫下: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亦悠然至今才明白,原來這深宮中沒有永遠凋零不了的曇花,也沒有山盟海誓,地久天長。她還是笑了,笑自己的愚鈍。“蝶妃娘娘,莫要難為奴婢們,請盡快飲下這歸去來兮酒,好讓奴婢們交差。“宮女再次提醒了亦悠然。罪妾謝主隆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亦悠然心裏默念這句話,似若昨惜,這句話在她心裏,竟還是那麼的美好。亦悠然伸手接過玉杯,嘴角始終保持著嘲諷的微笑。即要飲。便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悠然。她已經好久沒有聽見這熟悉的悠然二字了。自從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封她為蝶妃後,蝶妃便成為了她的名字,也把她一步一步的送去了沼澤深淵。亦悠然回首,就看見以往故人站在宮門口——路夕陽。她望著站在不遠處的路夕陽,她笑了,笑得淚流滿麵。

在這一刻,她記起,路夕陽曾問過她:愛上路曦晨你可曾後過悔?她信誓旦旦的說:沒有,我從來沒有後過悔。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傻,好蠢頓,他是帝君,不會與你地久天長,這一刻她好後悔,若當初離家出走沒有碰見他也沒有與他結交為朋友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或許她現在還是那個無憂無慮,整天拉著哥哥撒嬌的亦家二小姐。

亦悠然望著路夕陽靜靜地笑,忽的飲下那杯歸去來兮酒。她看見了,看見路夕陽奔向她,他也感受到路夕陽抱著她。可是,他始終沒有露麵。從頭至尾陪在她身邊的隻有路夕陽。她躺在路夕陽懷裏笑著問:是不是他到死都恨我?是不是如果當初我沒有嫁給他一切都不一樣了?在他心裏,他的帝業江山始終是第一。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氣血已經湧到喉嚨。她也可以感受到路夕陽的淚落在她臉上。太陽好大。眼睛都流汗了,太陽好美,或許是她太過於思念,竟看到他站在不遠處,與陽光融合一片。。。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至末,她淡笑,一切的一切,始終都是她自作多情,她始終記得,她曾爛漫的說過:“紫檀未滅,我亦未去。”

她伸手遮住在她的世界裏的最後一抹豔陽,仿佛她還是那個置身於瓊花樹下纏著娘親教自己背那首春日遊,她笑了,笑看與他緣分逐漸了斷,笑看那些斑駁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