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至“而已”。○正義曰:作《君子陽陽》之詩者,閔周也。君子之人,遭此亂世,皆畏懼罪辜,招呼為祿仕,冀安全己身,遠離禍害,已不複更求道行,故作詩以閔傷之。此敘其招呼之由,二章皆言其相呼之事。○箋“祿仕”至“道行”。○正義曰:君子仕於朝廷,欲求行己之道,非為祿食而仕。今言祿仕,則是止為求祿,故知是苟得祿而已,不求道行也。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陽陽,無所用其心也。簧,笙也。由,用也。國君有房中之樂。箋雲:由,從也。君子祿仕在樂官,左手持笙,右手招我,欲使我從之於房中,俱在樂官也。我者,君子之友自謂也,時在位,有官職也。○簧音皇。其樂隻且!箋雲:君子遭亂,道不行,其且樂此而已。○樂音洛。注“且樂”、“和樂”及下章同。且,子徐反,又作“且”,七也反。
[疏]“君子”至“隻且”。○毛以為,君子祿仕賤職,招呼其友。此君子之友,陳其呼已之事。言有君子之人,陽陽然無所用心,在於樂官之位,左手執其笙簧,右手招我用此房中樂官之位。言時世衰亂,道教不行,其且相與樂此而已。○鄭唯以“由”為“從”為異,餘同。○傳“陽陽”至“之樂”。○正義曰:言無所用心者,《史記》稱晏子“禦擁大蓋,策四馬,意氣陽陽,甚自得”,則陽陽是得誌之貌。賢者在賤職而亦意氣陽陽,是其無所用心,故不憂。下傳雲“陶陶,和樂”,亦是無所用心,故和樂也。簧者,笙管之中金薄鍱也。《春官·笙師》注:“鄭司農雲:‘笙十三簧。’”笙必有簧,故以簧表笙。傳以笙簧一器,故雲“簧,笙也”。《月令》“仲夏調竽、笙、篪、簧”,則簧似別器者。彼於竽、笙、篪三器之下而別言簧者,欲見三器皆有簧,簧非別器也。若然三器皆有簧,何知此非竽、篪,而必以為笙者?以《笙師》備言樂器有笙、簧。《鹿鳴》雲:“吹笙鼓簧。”言吹笙則鼓簧,是簧之所用,本施於笙,言笙可以見簧,言簧可以見笙,故知簧即笙,非竽、篪也。此執笙招友,欲令在房,則其人作樂在房內矣,故知國君有房中之樂。此實天子,而言國君者,以諸侯亦有此樂,舉國君以明天子。《譜》雲:“詻寢之常樂,風之正經,天子以《周南》,諸侯以《召南》。”是天子諸侯皆有房中之樂也。○箋“由從”至“官職”。○正義曰:《釋詁》雲:“由、從,自也。”俱訓為“自”,是由得為從。以招人必欲其從已,故易傳也。此君子之友說君子招己,故言“我,君子之友自謂也”。此人於時在位,有官職,故君子得招之。《鄭誌》張逸問:“何知在位有官職?又男子焉得在房?”答曰:“房中而招人,豈遠乎?故知可招者當在位也。招之者樂官,有祿而無言責,苟免時耳。路寢房中可用男子,是說男子得在房招友之事也。”《斯幹》箋雲“宗廟及路寢製如明堂”,則天子路寢有五室,無左右房矣。言路寢房中可用男子者,此路寢之樂,謂路寢之下、小寢之內作之,非於正寢作樂也。何則?《玉藻》雲:“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是路寢以聽政,小寢以燕息,路寢非燕息之所也。下箋雲“欲使從之於燕舞之位”,以燕言之,明不在路寢也。樂實不在路寢,而《譜》雲路寢之樂者,雲路寢房中者,以小寢是路寢之下室,係路寢言之。《天官·宮人》:“掌六寢之脩”,注雲:“六寢者,路寢一,小寢五。”是小寢係於路寢之事也。天子小寢,如諸侯之路寢,故得有左右房。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陶陶,和樂貌。翿,纛也,翳也。箋雲:陶陶,猶陽陽也。翳,舞者所持,謂羽舞也。君子左手持羽,右手招我,欲使我從之於燕舞之位,亦俱在樂官也。○陶音遙。翿,徒刀反。敖,五刀反。遊也。纛,徒報反,沈徒老反,俗作“纛”。翳,於計反。燕,本又作“宴”,於見反。其樂隻且!
[疏]傳“翿,纛也,翳也”。○正義曰:《釋言》雲:“翿,纛也。”李巡曰:“翿,舞者所持纛也。”孫炎曰:“纛,舞持羽也。”又雲:“纛,翳也。”郭璞雲:“所持以自蔽翳也。”然則翿訓為纛也,纛所以為翳,故傳並引之。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揚之水》,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遠屯戍於母家,周人怨思焉。怨平王恩澤不行於民,而久令屯戍,不得歸,思其鄉裏之處者。言周人者,時諸侯亦有使人戍焉,平王母家申國,在陳、鄭之南,迫近彊楚,王室微弱,而數見侵伐,王是以戍之。○揚如字,或作“楊木”之字,非。屯,徒門反。戍,束遇反,守也,《韓詩》雲:“舍。”思如字,沈息嗣反。令,力呈反。近,附近之近,或如字。數音朔。
[疏]“《揚之水》三章,章六句”至“思焉”。○正義曰:“不撫其民”,三章章首二句是也。“屯戍母家”,次二句是也。思者,不二句是也。此三章,皆是所怨之思,俱出民心,故以怨配思而總之。○箋“怨平王”至“戍之”。○正義曰:此剌平王,不嫌非是周人,而特言周人者,時諸侯亦有使人戍焉,故言周人以別之。諸侯之戍,亦由於王,諸侯之人所以不怨者,時王政不加於諸侯,諸侯自使戍耳。假有所怨,自怨其君,故周人獨怨王也。《車舝》、《白華》之序亦雲“周人”,但其詩在雅,天下為一,此則下同列國,故須辨之。杜預雲“申,今南陽宛縣”,是也。在陳、鄭之南,後竟為楚所滅,故知迫近強楚,數見侵伐,是以戍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興也。揚,激揚也。箋雲:激揚之水至湍迅,而不能流移束薪。興者,喻平王政教煩急,而恩澤之令不行於下民。○薪音新。激,經曆反。湍,吐端反。迅音信,又蘇俊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戍,守也。申,薑姓之國,平王之舅。箋雲:之子,是子也。彼其是子,獨處鄉裏,不與我來守申,是思之言也。“其”或作“記”,或作“已”,讀聲相似。○其音記,詩內皆放此,或作“已”,亦同。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箋雲:懷,安也。思鄉裏處者,故曰今亦安不哉,安不哉!何月我得歸還見之哉!思之甚。
[疏]“揚之水”至“歸哉”。○毛以為,激揚之水豈不能流移一束之薪乎?言能流移之,以興王者之尊,豈不能施行恩澤於下民乎?言其能施行之。今平王不撫下民,自不為耳,非不能也。王既不撫下民,又複政教頗僻,彼其之子在家,不與我共戍申國,使我獨行,偏當勞苦。自我之來,日月已久,此在家者,今日安否哉?安否哉?何月得還歸見之哉!羨其得在家,思原早歸見之。久不得歸,所以為怨。鄭唯上二句為異,餘同。○傳“興也。揚,激揚”。○正義曰:激揚,謂水急激而飛,揚波流疾之意也。此傳不言興意,而《鄭風》亦雲“揚之水,不流束楚”,文與此同。傳曰:“激揚之水,可謂不能流漂束楚乎?”則此亦不與鄭同,明別為興。○箋“懷安”至“之甚”。○正義曰:《釋詁》雲:“懷、安,止也。”俱訓為止,是懷得為安。此承“不與我戍申”之下,故知思鄉裏處者之安否也。役人所思,當思其家,但既怨王政不均,羨其在家處者。雖讬辭於處者,原早歸而見之,其實所思之甚,在於父母妻子耳。
揚之水,不流束楚。楚,木也。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甫,諸薑也。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疏]傳“甫,諸薑”。○正義曰:《尚書》有《呂刑》之篇,《禮記》引之,皆作《甫刑》。孔安國雲:“呂侯後為甫侯。”《周語》雲:“祚四嶽,為侯伯賜姓,曰薑氏,曰有呂。”又曰:“申、呂雖衰,齊、許猶在。”是申與甫、許同為薑姓,故傳言“甫,諸薑”,“許,諸薑”。皆為姓,與申同也。平王母家申國,所戍唯應戍申,不戍甫、許也。言甫、許者,以其同出四嶽,俱為薑姓,既重章以變文,因借甫、許以言申,其實不戍甫、許也。六國時,秦、趙皆伯益之後,同為嬴姓。《史記》、《漢書》多謂秦為趙,亦此類也。
揚之水,不流束蒲。蒲,草也。箋雲:蒲,蒲柳。○蒲如字。孫毓雲:蒲草之聲不與戍、許相協,箋義為長。今則二蒲之音,未詳其異耳。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許,諸薑也。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疏]箋“蒲,蒲柳”。○正義曰:以首章言薪,下言蒲、楚,則蒲、楚是薪之木名,不宜為草,故易傳以蒲為柳。陸機《疏》雲:“蒲柳有兩種,皮正青者曰小楊,其一種皮紅者曰大楊。其葉皆長廣於柳葉,皆可以為箭幹,故《春秋》傳曰:‘董澤之蒲,可勝既乎。’今又以為箕鑵之楊也。”
《揚之水》三章,章六句。
《中穀有蓷》,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蓷,吐雷反,《韓詩》雲:“茺蔚也。”《廣雅》又名“益母”。饑,本或作“饑”,居疑反,穀不熟。饉音覲,蔬不熟。
[疏]“《中穀有蓷》三章,章六句”至“棄爾”。○正義曰:作《中穀有蓷》詩者,言閔周也。平王之時,民人夫婦之恩日日益以衰薄,雖薄未至棄絕,遭遇凶年饑饉,遂室家相離棄耳。夫婦之重逢,遇凶年薄而相棄,是其風俗衰敗,故作此詩以閔之。“夫婦日以衰薄”,三章章首二句是也。“凶年饑饉,室家相棄”,下四句是也。夫婦衰薄,以凶年相棄,假陸草遇水而傷,以喻夫恩薄厚。蓷之傷於水,始則濕,中則脩,久而乾,猶夫之於婦,初已衰,稍而薄,久而甚,甚乃至於相棄。婦既見棄,先舉其重,然後倒本其初,故章首二句先言乾,次言脩,後言濕,見夫之遇己,用凶年深淺為薄厚也。下四句言婦既被棄,怨恨以漸而甚,初而歎,次而嘯,後而泣。既歎而後乃嘯,艱難亦輕於不淑,“何嗟及矣”,是決絕之語,故以為篇終。雖或逆或順,各有次也。
中穀有蓷,其乾矣。興也。蓷,鵻也。,菸貌。陸草生於穀中,傷於水。箋雲:興者,喻人居平之世,猶鵻之生於陸,自然也。遇衰亂凶年,猶鵻之生穀中,得水則病將死。○,呼但反,徐音漢,《說文》雲:“水濡而乾也。”字作“鸂”,又作“灘”,皆他安反。鵻音隹,《爾雅》又作“萑”,音同。菸,於據反,何音於,《說文》雲:“鬱也。”《廣雅》雲:“臰也。”有女仳離,嘅其歎矣。仳,別也。箋雲:有女遇凶年而見棄,與其君子別離,嘅然而歎,傷己見棄,其恩薄。○仳,匹指反,徐符鄙反,又敷姊反,《字林》父幾、扶罪二反。嘅,口愛反。歎,本亦作“歎”,吐丹反,協韻也。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艱亦難也。箋雲:所以嘅然而歎者,自傷遇君子之窮厄。
[疏]“中穀”至“難矣”。○正義曰:言穀中之有蓷草,為水浸之,然其乾燥矣。以喻凶年之有婦人,其夫遇之恩情甚衰薄矣。蓷草宜生高陸之地,今乃生於穀中,為穀水浸之,故乾燥而將死。喻婦人宜居平安之世,今乃居於凶年,為其夫薄之,故情疏而將絕。恩既疏薄,果至分離矣。有女與夫別離,嘅然其長歎矣。所以長歎者,自傷逢遇人之艱難於己矣。人者,斥其夫艱難,謂無恩情而困苦之。○傳“蓷,鵻”至“於水”。○正義曰:《釋草》雲:“萑,蓷。”李巡曰:“臭穢草也。”郭璞曰:“今茺蔚也。葉似萑,方莖白華,華注節間,又名益母。”陸機《疏》雲:“舊說及魏博士濟陰周元明皆雲‘菴葖’是也。《韓詩》及《三蒼》說悉雲‘益母’,故曾子見益母而感。”案《本草》雲:“益母,茺蔚也。”一名益母,故劉歆曰“蓷,臭穢”。臭穢即茺蔚也。《說文》雲:“,燥也。”《易》曰:“燥萬物者莫乎火。”《說文》雲:“菸,緌也。”然則由菸死而至於乾燥,以為菸也。《釋水》雲:“水注川曰谿,注谿曰穀。”穀是水之所注,蓷處其中而乾,故知以陸草傷水為喻。○傳“仳,別”。○正義曰:以仳與離共文,故知當為別義也。
中穀有蓷,其脩矣。脩,且乾也。○脩如字。本或作“{艸脩}”,音同。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條然歗也。○歗,籀文“嘯”字,本又作“嘯”。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箋雲:淑,善也。君子於已不善也。
中穀有蓷,其濕矣。鵻遇水則濕。箋雲:鵻之傷於水,始則濕,中而脩,久而乾。有似君子於已之恩,徒用凶年深淺為厚薄。○徒如字,徒,空也。沈雲:“當作從。”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泣貌。○啜,張劣反。啜其泣矣,何嗟及矣。箋雲:及,與也。泣者傷其君子棄已,嗟乎,將複何與為室家乎!此其有餘厚於君子也。○複,扶又反。
[疏]箋“鵻之”至“薄厚”。○正義曰:以水之浸草,當先濕後乾,今詩立文,先乾後濕,故知喻君子於已有薄厚,從其甚而本之也。但君子於已自薄,因遭凶年益甚,故雲“徒用凶年深淺為薄厚”。徒,空也。言其意自薄,己空假凶年為也。○箋“及,與”至“君子”。○正義曰:“及,與”,《釋詁》文。嗟乎,複何與為室家乎!其意言舍此君子,則無所與。此其有餘厚於君子。定本作“餘”。俗本作“殊”,非也。
《中穀有蓷》三章,章六句。
《兔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不樂其生者,寐不欲覺之謂也。○背音佩。樂,沈音嶽,又音洛。注同。覺,古孝反,又如字,下同。
[疏]“《兔爰》三章,章七句”至“生焉”。○正義曰:作《兔爰》詩者,閔周也。桓王失信於諸侯,諸侯背叛之。王與諸侯交構怨惡,連結殃禍,乃興師出伐諸侯。諸侯禦之,與之交戰,於是王師傷敗,國危役賦不息,使君子之人皆不樂其生焉,故作此詩以閔傷之也。隱三年《左傳》曰:“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王貳於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及平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粟。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是桓王失信之事也。桓五年《左傳》曰:“王奪鄭伯政,鄭伯不朝。”是諸侯背叛也。傳又曰:“秋,王以諸侯伐鄭。王為中軍;虢公林父將右軍,蔡人、衛人屬焉;周公黑肩將左軍,陳人屬焉。”鄭伯禦之,“曼伯為右拒,祭仲足為左拒,原繁、高渠彌以中軍奉公,為魚麗之陳。戰於繻葛。蔡、衛、陳皆奔,王卒亂,鄭師合以攻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是王師傷敗之事也。傳稱“射王中肩”,自是矢傷王身。此言“師敗”,正謂軍敗耳。據《邶·穀風》序雲“國俗傷敗”,止言俗敗,則知此雲傷敗,亦止言師敗,非謂王身傷也。序雲君子不樂其生之由,三章下五句皆言不樂其生之事,章首二句言王政有緩有急,君子亦為此而不樂。序不言,略之也。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興也。爰爰,緩意。鳥網為羅。言為政有緩有急,用心之不均。箋雲:‘有緩者,有所聽縱也;有急者,有所躁蹙也。○躁,七刀反,本亦作“懆”,沈七感反。今作“躁”,與定本異,與箋義合。蹙,子六反,本亦作“戚”,七曆反。我生之初,尚無為。尚無成人為也。箋雲:尚,庶幾也。言我幼稚之時,庶幾於無所為,謂軍役之事也。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罹,憂。吪,動也。箋雲:我長大之後,乃遇此軍役之多憂。今但庶幾於寐,不欲見動,無所樂生之甚。○罹,本又作“離”,力知反。吪,本亦作“訛”,五戈反。長,張丈反。大音代賀反。
[疏]“有兔”至“無吪”。正義曰:言有兔無所拘製,爰爰然而緩。有雉離於羅網之中而急。此二者緩急之不均,以喻王之為政,有所聽縱者則緩,有所躁蹙者則急。此言王為政用心之不均也,故君子本而傷之。言我生初幼稚之時,庶幾無此成人之所為。言其冀無征役之事也。今我生之後,年已長大,乃逢此軍役之百憂,既不能殺身,庶幾服寐而無動耳。言不樂其生也。○傳“爰爰”至“不均”。○正義曰:《釋訓》雲:“爰爰,緩也。”《釋器》雲:“鳥罟謂之羅。”李巡曰:“鳥飛,張網以羅之。”此經兔言緩,則雉為急矣;雉言在羅,則兔無拘製矣。舉一緩一急之物,故知喻政有緩急,用心之不均也。箋“有所躁蹙”者,定本作“操”,義並得通。○箋“尚,庶幾”至“之事”。○正義曰:《釋言》雲:“庶幾,尚也。”是尚得為庶幾也。《易》注:“庶,幸也。幾,覬也”。是庶幾者幸覬之意也。以傳雲尚無成人者為成人之所為,正謂軍役之事,申述傳意。○傳“罹,憂。吪,動”。○正義曰:皆《釋詁》文。
有兔爰爰,雉離於罦。罦,覆車也。○罦音俘,郭雲:“今之翻車大網也。”覆,芳服反。車,赤奢反。我生之初,尚無造。造,偽也。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疏]傳“罦,覆車”。正義曰:下傳“罿,罬”與此一也。《釋器》雲:“繴謂之罿。罿,罬也。罬謂之罦。罦,覆車也。”孫炎曰:“覆車,網可以掩兔者也。一物五名,方言異也。”郭璞曰:“今之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罒肙}以捕鳥。”展轉相解,廣異語也。
有兔爰爰,雉離於罿。罿,罬也。○罿,昌鍾反,《韓詩》雲:“施羅於車上曰罿。”《字林》:“上凶反。”罬,張劣反,郭、徐薑雪、薑穴反。《爾雅》雲:“罬謂之罦。罦,覆車也。”我生之初,尚無庸。庸,用也。箋雲:庸,勞也。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聰,聞也。箋雲:百凶者,王構怨連禍之凶。
《兔爰》三章,章七句。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九族者,據己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藟,力軌反。藟似葛。《廣雅》雲:“藟,藤也。”“刺桓王”,本亦作“刺平王”。按《詩譜》是平王詩,皇甫士安以為桓王之詩,崔《集注》本亦作桓王。
[疏]“《葛藟》三章,章六句”至“族焉”。○正義曰:棄其九族者,不複以族食族燕之禮敘而親睦之,故王之族人作此詩以刺王也。此敘其刺王之由,經皆陳族人怨王之辭。定本雲“刺桓王”,義雖通,不合鄭《譜》。○箋“九族”至“之親”。○正義曰:此《古尚書》說,鄭取用之。《異義》,“九族,今《戴禮》、《尚書》歐陽說雲:’九族,乃異姓有親屬者。父族四:五屬之內為一族,父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己女昆弟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己之子適人者與其子為一族。母族三:母之父姓為一族,母之母姓為一族,母女昆弟適人者為一族。妻族二:妻之父姓為一族,妻之母姓為一族。’《古尚書》說:‘九族者,上從高祖,下至玄孫,凡九,皆為同姓。’謹案:‘《禮》,緦麻三月以上,恩之所及。《禮》,為妻父母有服。明在九族,不得但施於同姓。’”玄之聞也,婦人婦宗,女子雖適人,字猶係姓,明不與父兄為異族,其子則然。《昏禮》請期辭曰:“惟是三族之不虞。”欲及今三族未有不億度之事而迎婦也。如此所雲,則三族當有異姓。異姓其服皆緦麻,緦麻之服,不禁嫁女聚妻,是為異姓不在族中明矣。《周禮》:“小宗伯掌三族之別。”《喪服小記》說族之義曰:“親親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以此言之,知高祖至玄孫,昭然察矣。是鄭以古說長,宜從之事也。《古尚書》說直雲高祖至玄孫,凡九,不言“之親”。此言“之親”,欲見同出高祖者當皆親之。此言“棄其九族”,正謂棄其同出高祖者,非棄高祖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