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詩文選萃 (二)散文(3 / 3)

關於對魏家莊園的保護情況,店主說:“政府要求老街和魏家的院子都不許拆,可惜政府沒有保護專款,有些地方已經腐朽,有些東西也散落民間。”我說:“政府已經注意到了,情況很快會好的。”

談興正濃時,有人來買東西,我便告辭上房睡覺。可躺在床上老是睡不著。這位發了亂世之財的土財主,是個開明人士,發財之後竟然能為當地修水利、搞實業、興商貿、辦教育,實屬難能可貴。在新中國成立之初,他帶領300多人到寧強縣人民政府繳械投誠接受整編,從而又避免了一場血腥,這又是義舉,對此人我也從內心起敬,當地百姓更是記得他的。一個人隻要做點對別人有益的事情,會有口為碑的;一個人如果做了對別人有害的事情,會眾口唾罵的。其實,中共寧強縣委也於1987年認定魏輔唐屬投誠,撤銷1952年執行槍決的刑事判定,從這一點也足以看見共產黨知錯能糾的偉大氣度。正因為如此,我國當前這種農商自由,樂業安居,義教普及,崇尚科學的生活狀況必將會長久發展。

於是我披衣坐床拉亮電燈,記下了這些所談所思。

【作者簡介】

王晉成,生於1953年,寧強縣毛壩河鎮人。漢中市作協會員,中學高級教師,現任寧強縣督學。著有科普作品《學會創造》,有散文發表。

山魂

李宗澤

如果你登上了高山之巔,對著眾多突兀的青峰,高亢激昂地吼上一段榴取威虎山》的唱段,你會立即聽到山的雄渾的回應,有似樂廳的環繞聲,那就是“山魂”與你對話。

山,是個撲朔迷離的世界。盡管你覺得在年輕時早就熟悉了她,但是直到古稀,也才算初步了解她。因為你一生到了此時才真正知道,是山給你了生命活力,是山啟發了你的心智,又是山使你回歸到安貧樂道的淡泊人生的境界。

早晨,山總是比太陽醒得早。在那微曦的山道上,山民們已開始進城貿易或打工了;在那山坡的莊稼地中,村姑們已開始作業了。每日就在這時城裏的人進山了,這裏邊有工薪階層、有學生、有店員、有離退休幹部,老老少少他們是晨練,我當然是其中之一了。這時的山,早已開始吐故納新了。看那峻拔背後的明媚,聞那氰氯之中的清馨,甘甜清爽的空氣,神秘誘人的景態,把你和自然融為了一體。

現代人,無論什麼人等(當然也包括農民),總是以追求城市生活為最理想的生存方式。豈不知,這大自然賦予他們的天然心態,仍然與山有著千絲萬縷的情感。這不,人們好像隻有進到山中,方能不拘形態的瀟灑一番。說起我這家鄉的山,不過是大巴山中的一處支脈,也並不是名山大川,不過她處於漢江源頭,倒也有著別具一格的靈氣。她很平淡,但這平淡中總給你一種母儀天下的凝重:她很古老,但古老中卻也不乏現代氣息;她是貧窮的,但她更是無私的。常言“窮則思變”,就這個“窮”字,才引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們熱愛山,正是這山的不斷變化,協調了人們的喜怒哀樂。記得在“大煉鋼鐵”的那幾年,熱熱烈烈之中的淒淒惶惶,荒山禿嶺之中的瓜瓜菜菜,根本沒有體味到“山”正在淒風苦雨中,默默無聞地,無私地拯救著人們的厄運,山幫助人們度過了一段何等慘烈的歲月呀!今天,當我們已是皓首銀須之際,山卻又變得這樣年青,以她廣博的胸懷,滿含深情地為我們注人新的生命活力。你看吧,當人們一進人山裏,就像人了大海,更像被放逐的金絲鳥,不拘形態的自由自在了。或高亢歡歌、或狂舞操練、或采擷桑麻,甚或調笑嘻罵。偶有山錐野兔,便更添情趣。山也隻有在這時,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麵對自己茁壯成長的孩子,慈祥地笑著。

我喜歡獨自散步。我企圖獨享山中的靜態美,從那中間探索我過去未能領略到的東西。我發現,山中的靜,有著一種非常深邃的底蘊。這種靜是一種開放,它能包容任何事物發展中的矛盾,同時又能協調任何矛盾之中的衝突。然而她卻並不是死寂一團。那裏邊存在千姿百態的生命信息。那嫋嫋的炊煙,那鬆風的對話,那微喧的惆啾,那泉聲淚淚,還有那盤旋在峰雲之間的仙鶴,都為這種靜態譜上微微的漣漪。當朝陽對著群峰吐出金霞之時,整個山便為之活躍起來。你發現這天地之靈氣交換得如此絲絲人扣,那靜態之中的動向,動向之中的和諧,和諧之中的欣榮,無不使人產生一種意氣風發的參與者的驕傲,因為你畢竟是這大自然中的一員。但我對自己卻又同時產生了一種茫茫然的慚意。

同樣是山,同樣是水,為什麼在青年時代沒有產生過這種感受?我有一首絕句是這樣寫的:“險水寒山無盡處,頭懸三兩白雲廬。盤陀漫探羊腸道,討問鄉親水有無?”這是寫實也是寫意。那盤旋40裏的高家池,洗臉水還要留下淘菜,會給你留下什麼詩情畫意呢?餓著肚子肩負著黨的使命,把“美好前景”傳播給山民們,自己果然便飽了麼?不過必須承認自己身在山中,心在山外,根本不會體味“山魂”的堅韌不拔的魅力。她需要一種同樣堅韌不拔的精神來認識她,她是文化的根本,同樣需要有深厚文化積累的人來了解她。在那個時代,文化是罪孽,愚昧是主人,我們也隻能跟著愚昧了。其實,山終歸是山。她生來就是生命的搖籃,她的個性便是屹立天地之間,他的義務便是無私奉獻,他的能量足以轉換人間的枯榮。而他的權利便是懲罰違背自然規律的事物。她不容許任何人襲讀她的神聖使命。

今天,人們在錦衣鼎食中不再敢輕慢山的尊嚴。你對她稍加回報,她便將母親一樣的胸懷,將你擁抱在她溫暖的懷抱裏。你呼吸到她的氣息,她清洗了你的肺腑,你的血液和靈感便與她交融起來了,你深深感到了她的多姿多彩和像哲人似的內涵,把你的心智激發得沸騰起來。

賞山不如讀山。前邊提到山是文化的根源,自古以來文人騷客,寫遍名山大川無不在“讀”字上形成他們的篇章。山是一篇文章,會讀則心有靈犀一點通,她便會豐富你的學問。她總是以四季變化表現其宇宙信息之中的真善美。春天,當然是山的花季,在那春熟十八變的過程中,這生命的節律會挑逗起你新一番追求;夏天的山是熱烈的,那蒼鬆翠柏之中的滾霧,那跌宕起伏的洪流,那如似煉爐的驕陽,還有那電閃雷鳴後的長虹,難道不會給你增添奮進的力量嗎?秋月高照,冷豔如玉,清冽之中的恬靜,孤懸之中的清高,正對應了你人格的魅力,和成功之後的反思,你雖然已躊躇滿誌,卻也漸生淡泊人生的思索。冬天的山,無疑是凝重而自信的。那凜冽不可稍裹的冷韻,那呼嘯不可輕慢的風骨,使你想到了傲岸的昆侖。如果你敢於順著她的臂膀不斷攀登,激出滿身大汗,你就知道冬也不過如此。

家鄉的山,凝聚了漢水源頭的精氣,實質上便是這960萬平方公裏中華魂的縮影。這幀縮影正是人間變化的全息寫照。人們不一定窺透她的全部信息,也隻有同她共步經曆了世間滄桑變化的老人們能真正體味得到。這種體味常常使人們獲得涅梁再生似的奮進精神。

【作者簡介】

李宗澤,筆名原草,生於1935年,寧強縣人。陝西詩詞學會會員。長期在電影發行放映單位工作,已退休。發表散文、評論、詩詞多篇(首),有《中華詩詞格律今風三百首》。

記憶中的“風雨橋”

徐種德

“風雨橋”即是作家葉廣答筆下生花所描述的“河上有帶廊的木橋,比美國電影《廊橋遺夢》那座橋漂亮多了……”,這是作家高人雅量對青木川“風雨橋”的熱情誇獎和讚美。這座橋的造型是:古雅質樸,方正堅實,沒有半點粉飾、美化、雕琢的跡象,頗有古典建築“小橋流水”的韻味。我一想這座橋也就有古代詩人“騎驢過板橋,獨歎梅花瘦”那樣的幽雅情懷,自覺神清氣爽,陶然自樂,真有身心都浸在一個無比愉悅的境界中的感覺。

當年魏輔唐曾在街巷口修建過一座兩嫩三孔橋麵帶石柱石欄的石拱橋,命名“濟川橋”。在1952年夏天一場特大洪水中把橋衝斷了半截,來往行人上街都要翻越斷橋拱背,車馬載運更要繞道另走,既不方便且有危險。1957年夏秋間,政府為保證安全暢通,拉開了建新橋的序幕。以民辦公助的原則,縣、區、鄉三級聯手負責的方式,撥出經費,征調全區民工,所需大量木材在青木川就地砍伐取用,民工是義務參戰,石木工匠給予一定補助。幹群齊心合力伐木改板,背沙運石,雷厲風行地勞動苦幹,高度發揮了熱愛公益和創造的精神。經過一個秋冬冒雨頂風艱苦奮戰鑄造了一座能遮風避雨的木板“風雨橋”。橋長約30來米,橫跨在金溪河上,在原來的柱孔上鋪粗壯長木作橋梁,橋上依次嚴密緊鋪厚實方板,板上仿鐵路雙軌式長壓厚板條,再用大鐵釘鎖釘,連成一柵式整片,兩旁廊柱欄杆端正排列,棚頂上蓋瓦坐脊。整形像一艘靜止的大篷船,更像一個搭在街口的上船跳板。從來就有“青木川”是舟形的說法,當今的人們上了船,滿可以“乘風破浪會有時,高掛雲帆濟滄海,了。

登上新橋遠眺,則見韓家埂、秦家婭、斬龍婭三婭三角形鼎立巍然。將軍石、畫眉籠、七星堡三山高峰及天,四壁群山環列,溪流縱橫,川道中田舍平疇星羅棋布,風光宜人。橋下金溪河潺潺流水清澈亮底,遊魚可見。倘是月白風清的夏秋良夜,街友們坐在橋上乘涼聊家常,悠閑自在,親切依依,盡情享受靜謐和諧、賞心樂事的月夜甜蜜和溫馨。

流年逝水啊!“風雨橋”已走過了半個世紀的曆史曆程,在漫長的歲月裏,它飽受了風剝雨蝕的摧折,有幾處橋梁已經斷裂朽壞,險象環生。2002年,縣財政投資啟動拆舊換新的建橋工程,在原址原基上新建了古典式華美的“飛鳳橋”,送走了先橋的曆史痕跡。當初建“風雨橋”時,除了由我寫過“一九五七年建”的一個長木牌,懸掛在橋正中外,其他就再沒有記事文字了。現在“風雨橋”已經消失了,最讓人們深刻銘記的是在日曬雨淋、吹風下雪的日子裏它就成了趕場人們的“保護傘”,商販攤點和農戶產品都搬到橋上來進行交易活動。來往擁擠,挨肩擦背,真有水泄不通的不良現象,但也解決了農商們貿易上的一時困難,給活躍地方經濟創造了一個有利的契機。同時它承擔了國家社會發展前進的交通任務,烙印上推動曆史前進的成千累萬人們的足跡,功不可沒,值得記憶,很值得大家永遠的記憶。

水漫金山話古今

汪玉奇

幾百年來,一部神話古典戲《白蛇傳》久唱不衰。近些年來,又相繼出台了白娘子傳,動、《白蛇後傳》等等,又給人平添了許多喜怒哀樂。隨著《白蛇於郭的家喻戶曉,江蘇鎮江的金山寺也隨之名揚天下。然而,人們有所不知的是,《白蛇傳》中水漫金山寺的神話,如今卻在西秦邊睡巧合了,金山寺真的被水淹沒了。

在陝、甘、川三省交界處有一山環水繞、景色秀麗的山鄉小鎮,它就是陝西省寧強縣金山寺。曆史上這裏便是秦、隴、蜀交界處的重要關口,常有重兵把守。此地海拔僅500餘米,群山疊嶂,河穀縱橫,川壩相連,氣候溫和,出產的糧食、瓜果、蔬菜品類繁多,堪稱魚米之鄉。三省邊民相互通婚,興桑事農,魚獵商賈,各守其道甚為安謐。20世紀80年代初,國家決定在四川廣元市北三堆壩鎮修建大型水電站。政府即在水庫淹沒區實施移民政策。水利建設者們日夜施工,將那滔滔白龍江攔腰截斷,形成一個水淹數百裏的白龍湖,75萬千瓦的大型水電站,於1997年10月1日關閘蓄水發電。從此,金山寺便被淹沒在碧水茫茫的白龍湖中,一個富饒美麗、曆史悠久的文明古鎮永遠消逝了。

金山寺麵積近80平方公裏,人口4000餘。解放後設置為鄉、公社。在50至70年代,當地政府帶領人民大興農田水利,修塘建庫,改河造田,拉電修路,使這裏的人民過上了溫飽生活。回首金山寺的曆史,倒也有訴說不完的曆史文化、名勝景致和軼聞趣事。

據碑文記載,遠在宋朝之前,金山寺原名金蟬寺。因小鎮東頭金溪河畔有一座長50米、高近80米的小山,狀若臥蟬,故名蟬山。傳說此山中有寶物,夜夜鳴叫,伴以金光閃燦。蟬山之東為數十米高的懸崖峭壁,使人望而生畏。金溪河水自北而來,直衝崖下,激浪湧雪,甚為壯觀。不知何時起,有人在其險崖峭壁鑿窟塑神,修廟建寺,後諧音為金山寺。金山寺小鎮坐落在十裏川壩東首,一曲金溪河水繞鎮而過向西注人四川境內的白龍江。另有南來小溪將小鎮一分為二,河邊柳樹成蔭,鴨鵝成群,常有姑娘、媳婦在這洗衣淘菜。小鎮東街頭有一古柏,狀若華蓋,樹下原建有字紙庫一座,高丈八,寬5尺,通體石雕、圖文並茂,上有對聯兩幅:“白雲封鎖長生地,明月照臨水發城,”“千裏來龍遠,萬代兒孫長。”此舊時讀書人為崇拜孔聖、敬惜字紙而修。平時人們將遺落的廢舊字紙收集起來投人石庫內,年終祭祀孔子時,集中焚燒。拿今日觀點來看,則不失為講環境衛生的文明之舉。

在小鎮中部即小溪東側建有文廟,西側建有關帝廟,數關帝廟最為壯觀。登數十級台階而至關帝廟門,門樓前一對石獅昂首而蹲,顯得古樸而有靈氣。門樓直對正殿,兩側廂房相對。下街有一石拱橋,名曰寡婦橋,小巧玲瓏,據說是明朝之前一富家婿婦積善所為。其兩側原有蒼勁挺拔的古樹數棵,70年代之前常有白鶴棲息,鳴聲悅耳。昔有高僧雲遊於此,見這裏山高林密,小橋流水,仙鶴飛翔,鍾毓靈秀,遂在龍池山下金溪河北岸建一大佛寺,四方僧眾雲集。春去秋來,晨鍾暮鼓,香火日盛。隨著歲月流逝,在該寺院的後山坡上留下了上百座舍利靈塔,以及眾多僧人墳家。然而,天下沒有長久的興隆,相傳蟬山寶物不知何時被一喇嘛盜走,從此蟬山寂然。寺院中的高僧相繼圓寂或雲遊他方,古老的寺院日漸衰落。曾占地上百畝的寺院在民國時期僅存四五十間殿堂禪房了。在解放後的50年代,將寺院改建為人民公社的綜合廠。經過文革浩劫,寺院中所有的神像碑刻,以及那些精雕細刻的建築物蕩然無存。尤為可惜的是那些足以證實金山寺古刹悠久曆史的佛教舍利靈塔群,也敗毀於70年代“農業學大寨”運動中。

小鎮之北有高聳人雲的龍池山,海拔1160米,山峰奇險,瀑布飛濺,有一汪明淨的湖泊似明珠鑲嵌在山巔,湖水湛藍,深不見底。湖泊四周森林茂密,長滿青苔的古樹上爬滿了常綠藤蔓,藍天白雲倒映在靜謐的湖中,偶爾有鹿、猴、羚羊、熊貓等動物在這裏汲水戲玩。從湖邊再向上行,又有一峰似利劍直插雲端,峰頂有道觀一處,殿堂10餘間,早年有道士數人在此修身養性,笑看人間。

尋常的龍池山雲霧繚繞,若隱若現,湖泊中常有一柱狀霧氣騰空,據傳說那是蛟龍在池中遊玩,每當有此景象,必有洪澇之災。若湖中有多個太陽顯現,則必有旱災。所以每當大旱之年,周圍百姓必上龍池山祭祀求雨。

人類社會科學文化在不斷發展進步,但是,人卻變得越加野蠻、愚蠢和瘋狂。他們毫無顧忌地對大自然進行無情的掠奪和破壞。在“鋼鐵元帥”升帳時期,人們先是將道觀中生鐵鑄就的神像砸毀扔進了煉鐵爐,隨後又在“大躍進”、“文革”年代,轟轟烈烈地向大自然開戰,毀林開荒,熊熊大火在龍池山燃燒了半月之久,致使龍池山的廟宇片瓦不留。昔日那遮天蔽日的森林沒有了,湖泊也慢慢地幹涸了。那些上了年歲的老人憤然言道:真是作孽、作惡呀!老天爺不答應,山上神靈不答應。老百姓常說:作惡之人必有惡報!世上之事說來也多有巧合。昔日上山帶頭毀森林、搗古跡的兩個暴徒,後來均死於非命。六七十年代,旱澇交替,百姓苦不堪言,然而人們並沒有認識到,這是肆意破壞大自然生態環境所帶來的惡果。

80年代初,春天降臨到龍池山,政府在巴山腹地實施飛播造林工程,如今的龍池山早已變得滿山翠綠,百鳥啼鳴了。

當你站在龍池山巔極目四望,立刻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感。東望陽平關,群山巍巍,西望白龍湖,碧水茫茫。每當夕陽西下之時,金波閃閃,漁舟點點,頓感天地的胸懷是如此開闊,對人類是如此恩賜和無私。回首人生,昨日人情世故的紛擾和憂愁,以及世間的喧囂與嘈雜已被徐徐清風滌蕩幹淨。人性特有的善為本、靜為安、樂為懷的明淨心態立時展現出來。反思人之虛妄、貪婪、奸詐、嫉妒等等之心是多麼無聊與可憎。

龍池山東約兩公裏有龍神廟。俗話說:“大水衝了龍王廟,”如今龍神廟已淹沒在寶珠寺水庫之中了。但有關龍神廟的曆史故事尚傳誦不絕。

龍神廟坐落在一個山青水秀的小河邊。修建的式樣別致、精美,3層四角樓亭聳立在“二虎”對峙的山巒之間,一條鄉間大道穿樓而過,數棵上百年的皂角樹籠罩著神廟樓亭,顯得古幽恬靜。兩條小河在神廟東側彙集,先輩們在此修建了水磨坊,清澈的溪水嘩嘩流淌,春夏秋冬,水磨輪飛濺著雪白的溪浪,永遠不知疲倦地旋轉為老百姓造福。樓亭、古樹、小溪、水磨、彎彎的鄉間小路,使這裏充滿了詩情畫意。

聽老人講,早年間常有孤獨僧、道或鱷寡老人棲居於神廟煮茶、肆酒、指路於行人為生。昔日那些騎馬坐轎、步行往來的商賈行旅,總喜歡在此歇腳,那些南來北往之人,無論相識與否,在此相遇講究的是緣分,煙、酒、茶那是不分家的。山南海北閑偏闊談一番之後,互稱老表弟兄、嬸姨姐妹而各奔東西。

據原廟內碑文記載,此廟始建於晉朝什麼年間,曆盡春花秋月人間滄桑。層層樓上的粉白牆上,塗滿了曆代過往行人題留的詩詞歌謠。其間既有鄉間窮秀才的“大手筆”,也有漁樵農夫酸甜苦辣的打油詩,可稱為山間樂府,隻可惜未將其收集留存於世。

記得童年時候,有一天放學回家路經此廟玩耍,忽遇一位自稱從縣城下來發動文化大革命的人。他20多歲,長得棱眉鼓眼,小白臉高個子,一身綠軍裝,胸前戴著茶缸蓋大的像章,左手胳膊上套著紅袖套,斜掛著背包,身旁吊著“紅軍不怕遠征難”的黃挎包,手拄一竹棍,汗流滿麵,一手拿著帽子扇涼,左搖右晃,偏頭搭腦,活像得了瘟症的“騷公雞”。當他有氣無力晃到龍神廟一屁股癱在地上時,喘息片刻隻見他像雞彈命似地折騰了好幾下才將背包摔開,奔向房後的泉水井旁,屁股朝天,暢飲了一會兒,站起來敞開上衣,站在大樹下抬頭四望,驀然來了精神,朝天大吼了幾聲,便唱起了on燈心中“臨行喝媽一碗酒”的唱段。我和幾個同學像看猴把戲一般圍著他,那人向我們問了些當地的情況後,便爬上了樓亭,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看了一遍後說道:“這裏簡直是牛鬼蛇神的世界,金山寺公社的文化大革命若不從這裏開刀,那簡直是對革命的犯罪!”這位城裏人急匆匆趕到公社。黃昏時分,小鎮上響起了急促的鑼聲和吃喝聲:“‘四類分子’緊急集合”那位從縣城來的人正在緊鑼密鼓地安排人去拆毀龍神廟。公社幹部苦苦求情:“那龍神廟是革命群眾過路歇腳、避雨、乘涼的地方,請留下吧。”任憑公社幹部怎麼說,那位縣上來人就是立場堅定,態度強硬。情急之下,公社一年輕小夥子急中生智,從屋裏拿出一本“紅寶書”,躍身站在當院乒乓球台上高聲道: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一刻也不脫離群眾,一切從人民的利益出發……”當把這段語錄一念,真給鎮住了,滿院鴉雀無聲,隻見那人愣了會兒神,軟綿綿地改了口:“偉大導師、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毛主席說得對,我們照辦。但是樓子必須把頂上拆了,留一層,以方便革命群眾的需要。還必須把龍神廟3個字改了,現在是東風吹、戰鼓擂的革命時代,就改成‘東風樓’吧”。這位縣上來人一麵指揮民兵連長帶人連夜去拆改龍神廟,同時又叫人趕做一麵5尺長、2尺寬的木牌,他親自動手寫了仿毛體“東風樓”3個字,當時他寫字時那肅穆的神態,活像孝子請人給亡靈寫牌位,實在叫人好笑。

第二天中午時分,他跑到我們學校指揮校長立馬把學生集合起來訓話,然後扛上紅旗,抬上“東風樓”木牌,敲鑼打鼓來到龍神廟。那些“四類分子”大戰一個通宵,至中午時分硬是把樓子拆改停當。那位縣_l來人在那歪歪斜斜、四不像的建築物前發表了,康慨激昂的講話,在一陣口號聲中那塊“東風樓”的牌子被莊重地掛了上去。從此,這“東風樓”前就經常戰鼓擂、紅旗飄、人如潮了。每當金山寺公社召開批鬥“走資派”大會,迎接“紅寶書”發行,歡呼最新指示發表等等,人們必到這“東風樓”前聚會或遊行。

龍神廟隨著朝代的興衰更迭,數次被毀又數次修複,曆經風風雨雨,終於在70年代後期,古樹被伐,廟樓遭毀,而今僅剩殘牆斷壁了。

昔日的金山寺山青水秀、物產豐富,在不足80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就建有較大規模的佛寺兩處,廟庵、道觀數十處。從龍神廟往東行約3公裏的地方名曰塔寺。該處3條小河彙集,4座山如雄獅對峙,曾有風水大師路經此地言:“此乃絕妙之地。”不知在什麼年間在此建下佛寺,有三進院落,大門外南側建有寶塔。四周茂林修竹,流水潺潺,當年,該是何等美妙愜意之境呀。可惜此寺院50年代即遭拆毀,剩下的幾棵大樹及一對一人多高的石獅,在破“四舊”的年代也未逃脫劫難,引起多少路人的譴責與興歎。

從金山寺小鎮順金溪河而上巧公裏,這裏人跡稀少,山高林密,路幽溝深,流水潺潺聲與林中小鳥的歡鳴聲交織,此地名日青林灣,在此不足5華裏河穀中,就有兩處觀音岩,稱為上觀音岩,下觀音岩,數_l觀音岩最有情趣。在青山對峙的峽穀澗,一岩突起,在凹進的懸岩處鑿一石窟,內塑觀音神像。路人常在此流連忘返。在神窟之側有小碗口大的一個石洞,傳說凡站河邊將石子投人者,必有好運。所以,路人紛紛撿石投洞,直到投人拍手稱快為止。

金山寺小鎮究竟最早始於何時,已無從考證。僅從當地隨處可見的石棺古墓葬群來看,此地最早應為羌族人居住地。又從許多諸如蘇家溝、路家溝、花家灣等地名略考,凡稱此地名者,附近一二百裏路之內皆無此姓人家。從當地現有的漢人墓碑記載看,他們的祖先原均在明朝之初從四川、江西等地遷居此地。又根據金山寺現有諸姓人家族譜記載,今人的先輩們,在明朝成化年間(1465一1487),也有在清康熙十七年(1678)前後從湖北麻城、孝感,陝西長安、三原等地遷來之移民。不知是緣於戰爭還是瘟疫,使得陝南一些地區十室九空,荒無人跡,但見墳瑩遍地、篙草滿院、蛛網封門、良田荒廢。因此,朝廷數次對這裏實施移民政策。他們每到一地,遇有可耕宜居之地,即點燃香蠟插占地界為號,定居繁衍至今。今寧強、勉縣、略陽等地之民,皆稱他們祖先是湖廣之民來此插占為業者。當地老人至今稱其祖先在成化萬曆從麻城、孝感來。

曆史悠久古老的金山寺,當日插占為業繁衍生息多少輩的百姓們,如今他們為了國家的重點建設,告別美麗富饒的故鄉,而再一次淪落為移民,又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空白的地方,重建家園。如今的金山寺到處已是一派湖光山色、景色迷人的景象。是休閑度假旅遊的好地方,是水產養殖的好地方。當遊客乘上飛馳的快艇,或坐在悠哉樂哉的遊艇之上,怎麼知道這碧波下,原來是繁華的街市、美麗的田園。“滄海桑田”在這裏已不是一個誇張的形容詞。

(原載《寧強縣文史資料》第9輯)

【作者簡介】

汪玉奇,生於1954年,寧強縣廣坪鎮金山寺人。現任職於寧強縣工商行政管理局。愛好文學,為寧強縣政協文史資料撰稿多篇。

輔仁中學擴建有感

寧汝士

欣聞去年縣上撥給巨款維修擴建了青木川輔仁中學,並指定由知情人徐種德老師書寫了校名,“輔仁中學”4個大字,用大理石鐫刻,嵌人在新修高大牌樓式的校門上,使擴建後的新校舍規模氣勢更宏偉壯觀,深受參觀遊客的讚賞。我想這是落實實事求是、尊重曆史、科教興國的重大措施,內心非常欣慰。將來青木川旅遊區建成,輔仁中學還將是一個靚麗的人文景觀。

據有關資料記載,青木川在辦教育方麵,是具有光榮傳統的。清代鹹豐年間(1851一1861),趙世民之妻孫氏,中年居蠕,家資富有,望子成龍,捐水田10畝於古廟文昌宮興辦私塾,重金聘請甘肅省文縣知名老秀才趙鐸為師,設館執教。後杜姓又捐田多畝作為文昌宮常產.建立春台會;繼吳姓再捐地,壯大春台會組織,以二月二日為文昌帝君生日為慶神會,曆年酬神演戲,香火盛大。常產租金豐富,私塾人才輩出,中考貢生6名,秀才11人,真是文人蔚起,科考揚名,文風之盛甲於全縣。後因“燕子貶教案”發生,本地和全縣文化教育事業受到了嚴重打擊,很長時間一yn不振。建國前期魏輔唐也重視教育,大力興學育才,所辦的私立輔仁中學早就遠近聞名,事業顯著。據說,當年青木川婚喪嫁娶,修造喜慶,請魏赴宴,他必問還請有誰?若無學校教師,他就推辭不去,若有教師,便說:好!陪老師喝盅酒。鄉親們知道魏的脾氣,請客必先請老師。可見魏輔唐那時尊重教師,重視教育的可貴精神。

孔子的教育思想,中心是“仁”,校名輔仁中學,“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是循古意和己名結合而起的。“仁”的精義就是愛,愛人愛物,發揚這種精神對建設和諧社會,人們都安享和平幸福,是具有極其重要意義和作用的。

民國31年(1942年),魏輔唐在街後馬家坪新建學校,先辦高小,到1947年輔仁中學正式成立(中小學合辦),建校曆時數年。後部分校舍形成危房。記得上世紀80年代,曾有縣政協委員調查輔仁中學校址,提出急需維修的議案,當時因國家則‘力緊張,整修輔仁中學談何容易,事情便擱下來。

回想50年代初,我曾在青木川學校任教,大禮堂的舞台山牆,有兩個大窟窿,一飛進許多野鴿子,繁殖成長,經常在大禮堂房頂活動,蹬壞了許多瓦,漏壞了牆台,陳其嘉校長曾向_l級請示培補。那時教師月工資才發too斤糧食,財政挺緊張,所以就顧不l修補校舍,後來老師自己就動手_仁房補漏洞,利用回龍寺舊廟廢瓦添補,堵住舞台牆上的窟窿,才消除了“鴿患”。接著,正廳又有了漏洞。此房高3層,修理費事,便發動鄉民獻工獻料,用三合泥坐了房脊,進行了翻蓋,暫時解決了屋漏現象。

1953年,大禮堂南側一座教室背牆傾斜,險象嚴重,縣上隻給人民幣50元改換背牆,隻夠一個技工掌板師的工錢,其餘由鄉上派建勤工共同施工。1964年,我到青木川安排知青,看見大禮堂頂上了高柱子,擎著抬梁進行了加固工程。

時至今日,輔仁中學以土木結構為主的房子,已經使用五六十年,建築還算結實。近年由寧強縣文教部門撥款,拆掉所有危房,加固維修大禮堂和正廳,在原操場新修了好多座教學大樓,另辟新操場麵積更大,學校規模比原來擴大約兩倍多,解決了師生住危房的困難,真是一件造福當代、惠及子孫的好事。

古戰場秦家啞

魏元霖

不出名的秦家埂曾是古戰場。秦家婭位於陝西省寧強縣青木川鎮西邊5公裏處,是通往四川青川縣和甘肅文縣的要道,地勢險要,雖算不上天下雄關,卻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關隘,雖算不上兵家必爭之地,卻在此發生過激戰。

清朝同治初年,太平天國將領賴文光的部下準備人川,他的先遣部隊在寧羌和四川交界處活動,聲勢浩大,時間長久。清漢中總鎮派了兩個營官駐守廣坪河和青木川,冬月太平天國的部隊和清兵在秦家坯展開了激戰,從早晨到中午時分,天兵擊垮了清軍,清軍死傷約500人,秦家婭的兩個大冬水田裏(兩個田的麵積10多畝),屍體狼藉,鮮血染紅了田水,戰後屍體埋在秦家婭附近的一個山溝裏,今日此溝還叫墳陵溝。

當地的老人經常擺談:“長毛子和清兵在這裏打過大仗,長毛子凶得很,把清兵圍在冬水田裏,殺死幾百人,屍體堆滿了兩個冬水田,血把田水染得紅堂堂的,沒有斷氣的清兵,當天晚上從死人堆中爛泥巴裏爬出來逃跑了。從打過仗以後,雞不叫,狗不咬,我們今日害怕從田邊過路……。”從老人們的言談中,反映了當時戰鬥的激烈,和太平軍的英勇善戰。秦家婭地處陝西省最西南的邊睡,此婭周圍無一戶姓秦的,幾處墓碑的文字被風霜侵蝕得泯滅不清,它是陝西與四川交界的一個婭,陝西簡稱秦,因而故名秦家婭。千山萬壑中的一個小山坯,是從川北人川的要道,是通往隴南的捷徑,在此卻發生過農民軍與腐敗政府的戰鬥,這個小山婭離太平軍的京都天京不知幾千裏,可是太平天國的軍隊到了此婭,並打了勝仗,可見當時太平軍力之強大,發展之迅速,橫掃之廣闊,能形成如此天翻地覆,波瀾壯闊的革命,其原因是天國順乎民心,清政府腐敗不堪。

此戰場,有安樂河鄉當時的楊老先生寫的詩集《柏齡集》中的詩序和詩為證:

清同治初(1862-1865年)寇自蜀至,漢中總鎮阿布先後兩次到關不駐,但令華陽營官張分防白水河,令江口營官王分防青木川,兩不相照,致一敗於青木川,再敗於廣坪河,次年即為入寇之熟徑矣,因此為詩:

鹽茶關

關號鹽茶利禦奸,此關遙鎖陽平關。

華陽空轉白河去,江口徒移青木還。

寨上龍池驚寇至,民入石甕待師班。

天然地利誰能守,蹂躪連年淚欲潛。

我多次路過秦家婭,心潮起伏,感慨萬端,尤其寫了這篇

文章後,心情更不能平靜,也題詩表達心意:

昔日天軍殺聲猛,清兵屍橫秦家婭。

日日夜夜犬息聲,淒淒冷冷月無華。

天國聲威永不去,老人言傳顯怒牙。

動筆記下古戰場,世代憑吊英雄花。

【作者簡介】

魏元霖,生於1926年,寧強縣青木川鎮人。任中學教師多年,已退休。

在尋找金絲猴的日子裏

王猜

目前我國的野生金絲猴主要有3種:川金絲猴、滇金絲猴和黔金絲猴,其中黔金絲猴數量最少,隻有750隻左右。在陝西青木川和貴州梵淨山的原始森林有兩個保護區,分別棲息著川金絲猴與黔金絲猴。為了保護金絲猴,國內的科研人員幾乎每年都要進行金絲猴種群的調查活動。2005年初冬,《做尋天下》攝製組與調查隊一起玲進了這兩片莽莽的原始森林,用鏡頭尋找那些可愛的生命,也用鏡頭記錄著為了這些金色精靈而甘受寂寞和艱苦的人們。同時,攝製組的成員也經曆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磨礪。

青木川金絲猴調查隊的主要隊員包括隊長張義宏、繆濤、許友奎、保護站站長馬興榮、中科院博士李言闊等人。一路上,調查隊經常聽到金絲猴的叫聲,但總與猴群擦肩而過。因為金絲猴非常警覺,隻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它們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茂密的森林當中。要想在雲霧繚繞、細雨霏霏的天氣中找到它們,更是難上加難。讓攝製組意想不到的是,正是這樣的天氣給了他們與川金絲猴親密接觸的機會。

青木川攝製組的攝影師薑濤告訴記者:“有一天,我們正在爬山,突然小繆說他聽到了金絲猴的叫聲,是在對麵的那座山上,於是我們馬上用對講機喊山下的人,也就是李博士和馬站長,他們急忙追上山,但隻看到了猴群的一個尾巴。馬站長告訴我們,這群猴子應該跑不遠。”第二天淩晨5點,薑濤就和馬站長、李博士等4人出發,尋找猴群。

天亮以後薑濤的心情卻一下子變差了:“那天是陰天,還下著雨,霧氣很大,我覺得特別不利於拍攝,走了3個小時以後,我都想放棄了,就磨磨蹭蹭地走在隊伍最後麵。沒過一會兒,馬站長說他聽到了金絲猴的叫聲,後來我也聽到了,而且是一群猴子的叫聲,離我們很近。”薑濤沒想到,恰恰是壞天氣幫了他們的忙:“因為能見度很低,猴群中負責放哨的‘望山猴’沒有發現我們靠近,所以猴群沒有四散奔逃。”不到兩分鍾,5隻金絲猴出現在他們麵前,薑濤趕緊抓住機會拍攝:“有一隻金絲猴還和我對視了十幾秒鍾呢,挺有意思的。”後來猴群移動到一個山坳裏,大家急忙追過去,又看到好幾隻在地麵上活動的金絲猴,這些都被薑濤拍攝下來,由此完成了他此行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與金絲猴的“親密接觸”。過了一會兒,猴群便移動了,轉眼之間它們就躥到了幾百米外,隻有一隻高踞在一棵大樹上,以一種嘲弄的姿態晃動著它長長的大尾巴。

在青木川和梵淨山的兩路調查隊20多個人中隻有一性,她就是青木川攝製組的導演張阿玲。看著嬌小的她,讓人很難想像那十幾天她是怎麼度過的。張阿玲對自己遇到的困難很少提及,但說起隊員時卻滔滔不絕:“他們一路上都在鼓勵著我們,比如看我們累了,就說‘還有10分鍾,馬上就到了’,其實往往要走1個多小時。不過要是沒有這些善意的謊言,我們真的很難堅持下來。”提起吃飯,張阿玲更是笑聲不斷:“我們那時吃的主要是方便麵、鹹菜和火腿腸,也帶了米,但總把米飯做成粥,粥做成米飯,幹脆就叫‘千稀飯’。山上太冷了,大家就烤火腿腸、烤土豆、烤紅薯,甚至烤野梨,簡直是見什麼烤什麼。”當談到和隊員建立的深厚友情時,張阿玲的笑聲突然消失了,眼眶悄悄地紅了:“青木川保護區許多地方人跡罕至,一路上我們遇到不少險情,有的隊員甚至和死神擦肩而過。這次拍攝我和薑濤都沒有受傷,主要是因為那些隊員對我們的保護,但他們中有些人卻受傷了。雖然隻有十幾天的時間,但是我們相處得就像一家人一樣,分手的時候,我們……特別揪心。”她的聲音硬咽了。

梵淨山黔金絲猴調查隊由動植物專家楊傳東、何汝態、張潤林等13人組成,他們都是長年對黔金絲猴進行追蹤考察的專家,總指揮叫楊業勤,是梵淨山自然保護局局長、黔金絲猴研究首席專家。當年,為了金絲猴的繁殖,楊傳東和何汝態從山上誘捕了一隻被他們稱為“山山”的雌猴,“山山”被套住後,二人看到一隻斷尾的小雄猴,在“山山”身旁上躥下跳地哀叫,楊傳東給這隻小猴取名為“淨淨”。在進山的第4天,調查隊就在龍家坪一帶看到了黔金絲猴群,而且楊傳東在猴群中看到了“淨淨”!楊傳東想接近它們,以便看清它們的家庭結構,但這些精靈已經感到了異樣,很快它們就從樹上消失了。

雖然發現黔金絲猴的過程相對順利,但梵淨山的自然條件並不比青木川好。初冬的梵淨山非常濕冷,有一天中午竟然還下起了凍雨。“露天吃飯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小冰雹,我們也沒處躲,隻能看著冰雹落到碗裏,然後就連飯帶冰雹一起吃下去”,梵淨山攝製組的攝影師祝永恒笑著說。此外,行路難給祝永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次我們經過一條窄路,左右兩邊都是懸崖,扔下去一塊石頭要一分半鍾才能聽到落地的聲音,而且當時風特別大,我真怕被吹下去,當時根本就不敢站著走,隻好蹲下,一步步地挪過去。”“他剛回北京的時候,膝蓋都不會打彎了”,旁邊有同事“揭發”,祝永恒一聽就樂了:“因為下山的最後一天要走8000多個台階,我們隻用了兩個多小時。當天不覺得累,第二天腿就不行了。”

畢春生是梵淨山攝製組的助理導演,直到接受記者采訪的前一刻,他還在忙著製作“金絲猴”最後一期節目。而梵淨山攝製組的導演農田詩,則因為連日熬夜趕片子生病住院了。麵對記者,畢春生憨憨地笑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比想像中苦一點。”但提到調查隊的專家和隊友的時候,他的話卻多了起來:“對那些研究人員和森林警察的工作我們真的非常敬佩,他們長年工作在研究和保護金絲猴的最前沿,工作非常寂寞枯燥,大部分時間都在記錄基本數據和漫山遍野地尋找猴子,每年陪金絲猴的時間比陪自己家人的時間長多了。在這次拍攝中,他們總是很細心地照顧我們。雖然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一樣。我們現在通電話時那股親熱勁兒就甭提了!”

泥鄉寶己

雖然拍攝隻有十幾天的時間,但攝製組的每一個成員對金絲猴都有了更深的了解,說起金絲猴的外貌、習性甚至是愛吃什麼食物都如數家珍。從大家描述的那個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世界走出來,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記者一時間竟有一種不真實感,唯有節目中那一個個或讓人興奮、或讓人緊張、或讓人感動的片段,在記者的眼前不斷浮現……

【作者簡介】王猜,女,《中國電視報》記者。

大山裏的神奇古鎮

(中央電視台《搜尋天下》專題片解說詞)

張阿玲

80年前,秦嶺和崛山山脈交彙的大山深處,由於地勢險要,群山環繞,再加土地方政權較為薄弱,使這一帶成了“三不管”地帶,落草的山民逾千人。在當時,人們把這些人稱做“草寇”,因為他們裝備精良、遊走於密林和山地中間,所以這裏成了草寇的“天堂”,鄉民的“地獄”。然而,就在這土匪聚集、出沒無常的中心地帶,卻奇跡般地崛起了一個小鎮,這就是—青木川,一個被稱為陝西最美麗的古鎮。

徐種德在青木川已經生活80多年了,作為那一段傳奇曆史的親曆者,他見證了青木川的繁榮。讓人不解的是,那時的青木川,四周都是大山,隻有3條小路可以通到山外去,最近的一條路也要走1天的時間,如果到管轄青木川的寧強縣城去,那得走三四天的工夫,這還是腳力好的。那麼,在這麼一個偏遠的山區,怎麼會出現商貿如此繁盛的景象呢?

徐種德老人說,青木川古鎮的繁榮,和一個叫魏輔唐的人有著直接的關係。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既是壞人又是好人。為什麼說他是壞人呢?最初創業的時候,殺過人,鎮壓過自己的對立麵,年輕時好多事件他都是亂來一氣。)

徐種德老人1949年肄業於四川大學曆史係,是古鎮上學曆最高的老人,年輕時的他幫魏輔唐出謀劃策,也成了青木川的重要人物。那時的青木川,山坡上除了樹木,就是高粱、玉米,人們日子過得很貧困;魏輔唐掌握大權後,為了購買槍支彈藥,擴充自己的實力,充分利用青木川處於陝甘川三省交界的特殊環境,種了大量的煙土積累財富。同時,也吸引了眾多的煙民和客商來到青木川。

(有一次,一個民團隊長搶了河南商人的東西,河南商人把這事告訴了魏輔唐,說他們欺負人。

事後,魏輔唐嚴厲處罰了民團隊長,同時還製定市場告示:不準欺負商客;如果本地人和外地人發生糾紛,不管誰對誰錯,首先處罰本地人;對於來往客商,不論生意大小,一律由民團武裝護送。

徐種德老人門前是一條長達800多米的老街,街道兩邊都是兩層以上的古舊建築,魏輔唐當年精心營造的繁華場景就集中在這條街上。

(這條街最早叫草壩場,以後叫回龍場。街道上兩層以上的房子,都是魏輔唐當權時維修起來的。整頓這個街道時,他帶有強製性,修不起,可以把房子賣給別人修,你自己到別的地方修房子去,所以這個街道才形成今天這個樣子。)

那段時間,河南、甘肅、四川、安徽、漢中等地的商客不怕山高路遠,雲集青木川,那時的青木川,每天的客流量竟然高達萬餘。街道兩邊客棧、藥鋪、酒肆、茶館、煙館、店鋪一家挨著一家,800多米長的街道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商販的叫賣聲響成一片,從白天一直延續到晚上。

徐種德現在居住的房屋就是那次大興土木的遺存。他的父母從四川遷到青木川之後,曾長期在這間鋪麵裏開設茶館,當地人都叫“徐家茶館”;隨著時間的流逝,徐家茶館早已離開了人們的視線,隻留下這個房子印證著當年的記憶。一直到近幾年,徐種德的兒子重新將這間鋪麵利用了起來,他進了些日用百貨,開起間雜貨鋪。

今天是青木川趕集的日子,集市上的交易場麵雖然沒有當年的繁華熱鬧,但買賣雙方和氣友好的風氣還依然保持著。跟徐種德聊天的這個人名叫高定遠,是魏輔唐的侄女婿。

年輕時因為家境貧寒,上不起學,曾接受魏輔唐資助。其實在青木川,上學的大多數孩子,都接受過魏輔唐的資助;那個時候,拿著資助的孩子們,從家裏到學校大約要走四五天的時間,才能到寧強、漢中、四川等地求學。直到1947年,一輩子都沒有走出大山的魏輔唐,在這個封閉的群山中建起了一所中學,學生的學費和書本費一概免除。此後,高定遠也到了學校擔任音樂教師。

(《音樂課教情海情歌》、《四季到來》、《送君》等。)如今的輔仁中學,教學樓和操場很明顯是近些年新修起來的,隻有校門和禮堂有著上了年紀的痕跡。高定遠說,這也就是當年的輔仁中學留下來的影子。

(這房子看起來好高,差不多有兩層樓那麼高了,是當時青木川最漂亮高大的房子,磚房,此前青木川還沒有磚房,是自己燒的磚。)

這所當年給青木川帶來驕傲和自豪的學校大禮堂,如今成了學校堆放雜物的倉庫,但從它高大的屋頂以及粗壯的廊柱,仍然可以看到當年的莊嚴景象。學校建立以後,大字不識一個的魏輔唐在青木川實行了強製措施:男孩14歲、女孩12歲以前必須上學,有違反者,帶尖帽遊街,關地牢不準送飯;另外,村保必須每年給每個學生發3個銀元的紙墨錢,哪個村拖欠,罰銀元3000。

(私塾就沒有了,魏輔唐強迫上學,你不去也要去,都必須要到他辦的新學校不可,否則,他會派自衛隊的把你抓去上學。)

這些來自民間的處罰規定十分嚴厲,但確保了新式教育在青木川的順利實施。從此,青木川的讀書聲從“人之初,性本善”變成了‘舊月星,水木土。”

傅振華是聽著青木川的故事長大的,他酷愛戲曲,又收藏著一箱老戲服,在鎮上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他珍藏的戲服大約有四五十套,生、旦、淨、末、醜以及最昂貴的皇袍、戰袍、蟒袍等各個角色的戲服都有。傅振華說,為了吸引更多的外地人來青木川經商,1944年,青木川首次置辦了100多套戲服。因為時間久遠,大多都遺失了,解放後,幾經輾轉,最後才到自己手裏這麼多。

青木川有了自己的戲服和戲箱後,學校的老師、學生和社會青年都成了演員;那段時間,青木川人用這些戲服演出了《調寇》、《蘇武牧羊》、《花子拾金》、《探密》、《訪友》、《惚靈》、《俐中緣》、《二進宮》、《遊龜山》等許多劇目。演技雖不高,圖的卻是樂嗬。

青木川是“雞鳴驚三省”的地方,離四川很近,所以川戲在這裏更受歡迎。商貿的繁盛,使得青木川人的娛樂生活也顯得豐富多彩,一年365天,隔三差五總有戲班表演。

青木川古鎮麵積並不大,四周都是大山,金溪河從中間流過,鋪仁中學在街道北邊的山坡上。距離學校不遠處,有一處高大的木製結構建築,當地人都叫它旱船房。

(因為在陸地上,沒有在水中,沒有在岸邊,你看它的屋頂像烏篷船一樣,兩麵的那像船梆一樣,所以它叫旱船式。)如今的旱船房,更像大雜院,裏麵住著10多戶人家,傅振華老人就生活在這裏。

傅振華老人說,這裏最初把50多間房屋按輪船客艙一等、二等、三等的規格劃分,用於接待外麵的客商,給客商創造一個消磨時間的娛樂環境,多少有點像西方的紅燈區。

漫步在青木川古鎮上,我們不時從一些古舊建築中看到一些歐洲建築的元素,拱門、廊柱、建築格局和中式建築奇異地混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古怪的風格。徐種德老人門前的這所建築,就是寧強縣範圍內的第一座磚房,當地人都叫它“洋房子”。

這處房子是魏輔唐的私宅,魏輔唐年輕時看到過一個磚修的廟宇,就想著把自己的房子也用磚頭來建,於是他從四川請來工匠修建磚房;這個走過不少地方的工匠,給魏輔唐講了大山外麵的人把磚房都修成西洋風格的:拱頂、廊柱、磚雕,非常時髦。於是從來沒有走出過大山的魏輔唐,聽從工匠的意見,蓋起了一座座中西合璧的新式磚房。

在古街的中部,有一座風雨橋,將古街和新街連接在一起,這在中國北方是不多見的。雖然青木川在大山之中,但它身處秦嶺南麓的地理位置,恰好是太平洋暖濕的氣流在向西北的推進中,遭遇秦嶺阻隔,氣溫漸降,濕度漸增,形成大量雨水的區域,所以,求新圖變的青木川人,便索性把南方人常用的廊橋搬到了金溪河上,成了一道當地獨特的風景。

這座廊橋是當年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地方。如今,每到夕陽西下,徐種德、傅振華以及高定遠等老人們,就會聚集在橋頭,一邊曬著太陽一邊談天說地,說今天說過去。風雨橋最初的修建時間已經沒有人知道了,隻是老人們說,這座橋先後修過4次。

山區的天色黑得早,眼看著集市上人群慢慢散去,正和我們聊天的徐種德老人突然收住了話頭,讓我們先坐一會,他要幫兒子和媳婦收貨攤了。

徐種德老人前後半生的對比太過鮮明,在經曆了最初的呼風喚雨之後,生活陷人了沉寂,成為青木川興盛的最重要的見證人之一。

幾十年過去了,曾經盛極一時的青木川的繁華,已煙消雲散,雖然如今的青木川是“碧水繞村寨,青山映田園,”猶如世外桃源,遠離了塵囂和汙染,但那被金溪河拉伸成5形的古鎮,中西合璧的諸多建築,以及古樸的鄉村在很多現代人眼中依然顯得分外迷離。

(括號內仿宋字部分係接受采訪者語)

【作者簡介】

張阿玲,甘肅天水人。中央電視台《尋天下》欄目導演。長期從事電視專題片和記錄片的采、編工作,先後策劃、拍攝、製作了一係列大型紀錄片。發表散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