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踮著腳尖在閣樓裏亂竄,窗外的濃霧遮住了弄堂間的雜物。隱約可以看見閣樓的輪廓。
母親從門縫裏探出頭來把微波爐裏剛熱好的牛奶遞給以安,隨即便抱怨“你們男孩子向來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穿這麼點怎麼耐得住寒”,以安擺擺手說“媽,我走了”。轉過頭看見不遠處的芊墨,不好意思的笑笑。“給”以安把手中的牛奶遞給芊墨,芊墨遲疑了一會說“不用”,以安伸在空氣中的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收回來。他追上芊墨說“不要就扔了,我也不要”,芊墨看看以安手中的牛奶接了過來說“誰像你們家那麼有錢啊”,以安怔了怔答道“什麼啊,我家哪有錢了,有錢還住這嗎?”芊墨推著車走到了弄堂口不耐煩的問“你還要上學嗎?
“有錢誰還住這啊”,像對這個世界不合時宜的評價,這個生活了16年的小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呢?這個小世界渺小到可以不被新時代氣息包圍。總是在爭吵中度過,為了晾衣繩,為了水龍頭,仿佛在這裏的人兒必須依靠爭吵活下去一般,無論多麼塵芥都會成為他們的吵點。
當路過第二個紅燈的時候,於陽看著芊墨浮腫的臉問“你……你爸打你了?”芊墨笑笑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爸對我好?”芊墨的無所謂讓以安有些心疼,怔了怔才說:放學去藥店買點藥酒擦一擦,腫的像個饅頭”芊墨抬起頭看了看以安“沒事,又不是第一次,再說了,買藥要錢的,你以為全天下人都那麼仁慈啊,幼稚”,以安的臉一下子變的煞白惡狠狠地說道“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啊,能不能不要那麼犀利啊”,“我就這樣,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麵”芊墨嘟嘟嘴說“這麼久還不習慣”
六月的天空藍的醉人,令人有些浮躁。忘了什麼時候以安住進弄堂的,隻記得以安來的時候下著雨,雨浸濕了以安的頭發,雨水沿著發際低了下來。六歲的芊墨從家裏拿了把雨傘,赤著腳跑到大雨裏,把傘遞給以安說“別被我爸看見了”說罷便提著拖地的褲子往回跑,進門的時候朝以安做個鬼臉說我叫芊墨。於是,七歲的以安心裏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字—芊墨。
以安有個幸福的家,在市區裏,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可是,父親接到公司通知要出國出差,以安和母親便搬進了弄堂,而以安的父親卻沒有了消息。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七歲的以安對芊墨說。
比起以安,在芊墨眼裏以安已經很幸福了,即使他的父親不告而別,即使他的母親令人厭惡。“我不知道我母親去哪了,仿佛從我記事開始就沒再見過我母親,有人告訴我,我的母親被我爸打死了,可是我不信,我相信我母親有一天會站在弄堂口叫著我的名字輕輕的抱著我”芊墨低著頭靜靜的說,六月的地板杯太陽照得發熱,莫名的水滴到地板上,發出“茲茲”的聲音,以安拉過芊墨的手說“抬頭看天,藍色能給人求生的勇氣”,六月的夏天偌大的廣場上有一個男孩牽著女孩的手說“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我們要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朋友”。
從七歲到十七歲,他們像當初說的那樣—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