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孫小紅早已經是看不過眼了,趕緊上前扶住林詩音,然後扭過頭來一手掐著蠻腰,瞪著我,不滿地大叫道:“石雨軒,我們都是女人哪,你也知道李大哥心中隻有詩音姐,根本就沒有你……”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麼我寧願去爭去搶去奪,也要將他的心給奪回來。”我冷冷地打斷她的話,眼睛瞪向一旁的林詩音,用手指著她的鼻子,大聲地說道“因為這種女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心,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刨開撒上鹽,你可知道我的心裏麵有多麼地難受嗎?我沒有辦法再忍受這種事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你也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不要仗著你是天機老人的孫女就可以對別人指手畫腳,來教訓人,我石雨軒雖然及不上她在李大哥心中的位置,但是我至少懂得去珍惜李大哥給我的感情!”
我的話音剛落,林詩音已經揚手打了我一巴掌,我捂著臉冷冷地瞪著她們倆,一咬牙,手已經伸了出來,刀光射入了兩個女人的眼中。
林詩音瞧著那柄小刀,顫聲道:“怎麼,你要用表哥的飛刀殺了我們嗎?”
孫小紅也不甘示弱地叫道:“你要是用這柄刀殺了我們,等李大哥醒來之後,你該如何向他交代!”
我頭也不回地道:“那是我的事,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跟來,否則休怪我飛刀無情!”
說完這句話,我便扶著李尋歡朝興雲莊門外走去,身後傳來林詩音的身子軟軟地癱倒在地以及孫小紅疾呼的聲音。
李尋歡現在還在昏迷當中,我就這樣子架著他走在大街上,夜涼如水,慘淡的月光直線將我和他的影子投的修長,我的心情很是沉重,也不知道要帶他到哪兒裏去,他已經沒有家了,我也沒有。
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和林詩音翻臉,自己倒底要爭取什麼呢,難道是那奢侈的愛情嗎?
明知道李尋歡心中隻有林詩音,明知道即便林詩音傷害他多少次,說出多少傷他心的話,他都依舊愛著她,明知道他不可能再接受林詩音以外的女子,可是我卻還是執著地愛著他,甚至已經容不下任何人去傷害他!
現在我坐在台階上麵,讓李尋歡的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肩上,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睡得很沉的大孩子,長長的睫毛輕輕覆蓋在他的雙眸上,微卷發黃的秀發輕輕地搭在他的額前,挺直的鼻梁,薄薄的紅唇,在配上他那有些發白的臉,讓人忍不住有種想親吻他的衝動。
心中的這種衝動現在越來越強烈,我實在是克製不住,在這條無人的長街,即便是親了他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到底還在猶豫什麼呢,還在顧及林詩音嗎,這個女人表麵上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可是一旦麵對感情的問題,就隻會逆來順受和逃避,隻會傷害著愛他的人兒。
我為了她壓抑了很久,為了顧及她的感受,我不惜用壓抑感情來傷害自己,現在在這無人的街頭,我不想再壓抑了,我要開始我自己的瘋狂舉動,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夠隻為別人著想,那樣子真的太累了,有的時候,也要多顧及一下自己的感受。
想到這兒,我心中的負罪便已經減輕了不少,我慢慢地將頭扭過一個角度,然後將唇就這樣輕輕地吻在了李尋歡有些發涼的額頭上。
吻過之後,我感覺自己有種滿足感,這種感覺就像是剛好吃了一碗米飯,使胃部既沒有漲感也不癟,很舒服的感覺。
就在我剛剛將頭抬起的時候,就看見李尋歡的雙眼突然間睜開了,很是吃驚地瞪著我,我不禁嚇了一跳,趕緊挺直了身子,將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一旁,可是心裏麵卻感到很是幸福,至少自己的心願已了,自己還有什麼好奢望的呢。
肩頭上發出一陣響動,李尋歡好像已經清醒了,他四下瞧了瞧,輕輕滴喘息著道:“這是什麼地方?”
還沒有等我回答,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大群人舉著火把朝這邊跑過來,將黑夜映得跟白晝一樣,一見到我和李尋歡,他們立即呼啦啦地湧了上來,將我和李尋歡圍在了當中。
李尋歡瞧了我一眼,站起身,手捂著胸口,道:“你們怎麼弄得這麼大的排場?”
我自一旁不屑地道:“不用問他們了,這些人是來找我們的人兒。”
李尋歡聽了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何要如此地興師動眾的,讓我感到很是不適應。”
我沒有說話,也慢慢地站起身子來,因為我已經在人群當中看到了林詩音和孫小紅。
李尋歡顯然也已經看到了她們,他的神情不禁有些激動,立即走上前道:“詩音,你怎麼來了?”
林詩音瞧了一眼我,輕輕地道:“我來接你們回家!”
此時我已厭惡地將頭扭到一旁去,不去看他們。
李尋歡似乎沒有察覺我的神色變化,他的目光始終都盯在林詩音的麵上,在李尋歡的心裏,林詩音的喜怒哀樂才是他最關心的。
現在他居然走過去,將自己棕褐色的外衣披在林詩音的肩頭,柔聲地道:“詩音,現在天涼了,你身子單薄,還是早些回去好。”
林詩音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輕輕地往我這邊輕輕地那麼一帶,清澈的目光當中分明露出一絲挑釁而又略帶得意的神色,讓我的心裏感到異常地不舒服。
這才發現原來林詩音居然也會挑釁,也會嫉妒,並不是像她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冷漠,不食煙火,看到她這樣子,我應該感到高興,至少我的出現使她感到很是不安,使她周圍呼吸的空氣受到了限製,所以始終堅信著李尋歡心中隻有她的她開始對自己有些不自信,甚至開始地慢慢地懷疑起自己已經不再是李尋歡心中的唯一。
現在看來她的顧慮根本就是多餘的,因為此時李尋歡已經用手輕輕地攔住她的柔肩,慢慢地扶著她漸漸地消失在夜幕當中,我真是又氣又恨,但是也無計可施,隻好悻悻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回到了興雲莊,我是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幾乎震得整個樓閣都要搖撼,以此來向李尋歡表示不滿的抗議。
不過我想就算是這座小閣樓坍塌了,變成一片片瓦礫的廢墟,李尋歡都不會再多看我一眼了,因為林詩音在他的眼裏早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要想搶回他的心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現在林詩音又是失去了丈夫最艱難的時期,她的心裏一定是受到了不少的重創,這個時候的她恰恰是心靈最脆弱的,最需要被人保護和安慰的,而這個時候正是李尋歡發揮他的男人溫柔本性的時侯,他又怎麼會錯過和林詩音複合的機會。
我想,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躺在這張床上,不去打擾他們平靜的二人世界,這本來是一件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可是我的心情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反而感到很是沉重,就像是有一口沙袋壓在心口上,透不過起來。
我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呢,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忽然吱嘎一聲打開了,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正是龍小雲。
看到這個孩子,我的眉頭不由得一皺,別看這個孩子隻有十歲的年紀,卻人小鬼大,在他父親生前不知道替他父親出了多少個鬼主意來坑害李尋歡,現在他出現在這裏,我猜想他的到來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兒的,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將眼睛給睜開了一條小縫,冷聲問道:“不知道龍少爺來此有何貴幹?”
龍小雲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看我?”我的表情微微有些發怔,但是想到他一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我索性側過身子,將頭扭向一旁,就連剛剛睜開的一條細縫又給關上了,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冷聲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請回吧,你畢竟是個孩子,大人的事情是很複雜的不是你這個小孩子所能夠管的。”
我本以為憑我的三言兩語就可以將這個龍小雲給打發走,可是沒有想到這個龍小雲非但沒有走,反而卻居然笑眯眯地走了進來,拉過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床頭,然後道:“石姑娘,你不要先急著趕我走嘛,別看我是個小孩子,可是你們大人世界裏麵的那點兒事兒我可是都懂哦,我知道你在心煩什麼,你是在為得不到李尋歡的芳心而煩惱吧。”
一聽他說這話,我的眼珠子不由得轉了一轉,心想:別看這個小孩子平時看起來蠻討人厭的,但是他的最後這一句話倒真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原本我以為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至少在李尋歡心中也有些許地位了吧,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也應該穩固些了,可是沒有想到一見到林詩音,李尋歡就立即地動山搖,失去了他一貫鎮定的本性,而且把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地位一下子給擠沒了,我居然不戰而敗,說實話,我心裏麵卻是很不服氣,但是卻也無可奈何,誰讓林詩音先入為主呢。
經過龍小雲這麼一提醒,我頓時來了些許精神,耳朵也跟著豎了起來,不過我依舊沒有想要理他的打算。
就見龍小雲在我身後好像是自然自語地嘟囔,又好像是再故意地說給我聽,隻聽他說道:“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了,自從我爹他死了之後,我娘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寡言少語經常地站在梅樹下麵發呆,有的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天,或者就是坐在院落當中的圓桌前,桌子上麵總是放著她最愛吃的酸橘子,她常常地出神地想著什麼,手中卻下意識地撥著橘子,連橘子汁漸到她的指甲上都渾然不覺,而李大叔就陪在她身邊,目不轉睛地瞧著我娘,那種目光別說有多曖昧了,你們都說我是個小孩子,的確,我是個小孩子,可是我這個小孩子卻能夠用我那童貞的目光看出你們大人所看不到的事情,比如說是我娘和李尋歡之間的那種藕斷絲連的複雜情感,別人都以為能夠懂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其實他們所謂的看懂不過都是片麵的,隻有我才是深入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故意頓了頓,並且將“李尋歡”三個字說得很重,同時也用一雙靈巧的雙眸觀察著我的反應。
我雖然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可是我的心裏麵卻已經跌宕起伏,不能夠平靜。
尤其是聽到這段陳述,說實話,我的確感到很是好奇,好奇的是,李尋歡和林詩音他們二人之間彼此很好隱藏起來的那份感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一份情感?為什麼我總是要輸給林詩音一等?
龍小雲好像已經通過我的背後將我整個人都給看穿了似的,他嘴角劃出一絲冷笑,眼睛裏閃著不安分的光澤,一字字地道:“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讓我娘始終保持在李尋歡心中的地位,而你無論如何努力都隻有失敗,你不必在我麵前掩飾了,因為即便你掩飾得再好,也逃不出我的這雙眼睛,我告訴你,你要想打敗我娘,贏得李尋歡的芳心,隻有一個辦法!”
我忍不住問道:“什麼辦法?”
吐出這四個字之後,大腦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暴露了,趕緊用手掩住嘴,不再多言。
可是龍小雲卻一點兒也不在乎,嘴角的冷笑所包含的意義似乎更深刻了,隻見他一字字地道:“跟我合作?”
我立即回過頭來,上上下下地將麵前這個人小鬼大的龍小雲給從頭到尾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知道在這小孩子的麵前稍有不慎,就會被他給看穿,所以千萬不可以輕易地露出馬腳,為了不使他產生懷疑,我便盯著他問道:“怎麼個合作法?”
就見龍小雲一聽這話,原本帶著天真無邪笑意的麵孔立即陰沉了下來,居然就像是一個已經飽經風霜的長者,我不禁嚇了一跳,這個孩子還這麼小,不應該有這種表情的,可見他的內心的積怨有多深。
就見龍小雲目光閃爍著寒光,麵沉如水,每念一個字,每吐一句話,都夾帶著深深的恨意,隻聽他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原本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我的父母對我是疼愛有加,尤其是我娘,自從她嫁到龍家後更是一個好得不能夠再好的賢妻良母,對我關心備至,雖然她經常地走神,神遊物外,但是我知道她是從內心裏疼愛我的,可是自從李尋歡出現以後,這一切全部都改變了,我的武功被他給廢了,從此不能夠再練武,而我娘非但不去責怪他,反而將一顆心全都撲到了他的身上,引起我爹的大大的不滿,我經常因為我爹娘激烈的爭吵而半夜醒來,話題裏麵幾乎全都是那個李尋歡,所以我恨他。”
說到這兒,就見龍小雲已經捏起小小的拳頭,晶亮的眸子當中閃爍著恨意的火焰,這種火焰恐怕連眼淚都撲滅不了的。
我說道:“這本是你們家的家事,我不便幹涉,但是不管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隻要是涉及傷害李尋歡的事情,我不但不會和你合作,而且還會拚勁兒全力去阻止你的!”
龍小雲回過神,嘴角重新揚起一絲天真的微笑,他說道:“石姐姐,你想錯了,既然我已經告訴你我恨李尋歡,就不會當著你的麵動手,我現在有個計劃,可以讓我奪回我娘的心,同時也能夠讓你獲取李叔叔的芳心!”
林詩音的床頭前有一串珠簾,摸上去涼涼的,滑滑的,就像是沙灘當中埋藏已久的珍珠。
那是林詩音她親手細細地串成的,她將這串珠簾懸掛在自己的閨房裏的床頭,每當有風拂過的時候,那串珠簾就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來,仿若林中的黃鶯出穀;仿若小溪潺潺的流水聲;仿若有名的樂師輕撫琴弦奏出的曼妙的舞曲,簡直能夠繞梁三日,讓人感覺起來,就好似剛剛飲下一杯很醇很醇的暖酒,整個胸膛都熱乎起來,舒服勁兒令人回味無窮。
現在我就站在這串珠簾的前麵,手裏麵緊緊地握著一個小瓶子,掌心裏麵已經沁透了汗珠,回想自己竟然答應和龍小雲合作,並且幫他這個忙,要將手中這瓶藥粉全部塗在這串珠簾上,接下來一起和他看一出好戲,竟然是如此地不可思議,感覺起來又簡直如同做了場不言而喻的夢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麵對這串珠簾,我居然會如此地緊張,就連額上麵都滲出細小的汗珠,其實這不過是一串普通的珠簾而已,一串和街上買的沒有什麼兩樣的珠簾,既不會開口將即將實施的計劃吐露出去半個字,也不會為人的感情而苦惱,有的時候,我還真想當一串這樣不動不語的珠簾,隨風而起,又隨風而落,這樣子活起來反倒是能夠讓我的心情不那麼地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