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我瘋了，跟你結婚，做夢去吧！”
“你現在幹的事不是比跟我結婚還瘋狂？韓悅，有些人，沒在對的時候遇到，再做什麼也都是錯的。既然錯過了，沒必要抓著不放，你長得蠻聰明，怎麼專揀些白癡做的事?”她最羨慕的就是嫁到遠山的老五，那是她喝醉了哭著跟大哥說過的話。黑色的車就是遠山的牌照，沒錯，一定是他。
韓悅不說話了，隻是把秋千蕩得很高。她把陳浩洞悉一切的說辭歸於他的職業，他的年齡，他的經曆，沒有想到其它。她反複想著他的話，為了這個錯過的人，她蹉跎了多少時間？整整六年，那是一個女孩最好的六年，卻沒有一絲甜蜜的回憶。每次想到這些，就是睡到一半也會驚醒，然後就是揪著心等待天明。這樣的日子她過了那麼久，難道還要繼續不成？
‘啪’地腳點地，停住秋千，韓悅悶悶地往家走。
“你真是……”陳浩以為她是聽不進自己的勸說，一把拉住她，眼神裏滿是慍怒。
“好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冷不丁被他拉回去，韓悅不禁將手放在被牽連的無辜的脖子上。
“脖子怎麼了？”陳浩後悔自己的力道太大，急忙問道。
突然的疼痛和陳浩手忙腳亂的安慰反倒壞了事，韓悅鼻子一酸，蹲在地上哭起來，想到自己的境遇，越哭越覺得委屈，漸漸開始喘氣都費力。
“到底是傷到哪了？你說句話。”陳浩嚇壞了，邊道歉，邊幫她揉胳膊。見韓悅哭著搖了搖頭，便知道了她的心意，把她摟在懷裏，輕拍她的背，不再說話。
“舒服了？”見韓悅情緒慢慢平穩，陳浩笑著問。
“嗯。”梨花帶雨，韓悅乖乖地點頭答應，看著陳浩被自己搞得很糟糕的胸前道：“我給你洗衣服的錢吧。”
“能抱一回你，也值了。”
“流氓。”韓悅不怒反笑了。
“跟我結婚吧，一定不會讓你哭。”
“幹嘛非選我？”
“喜歡你這單眼皮唄！”見韓悅小拳頭已經舉起，陳浩笑著說：“真的，就是一見你就覺得是你了，沒有什麼原因。你如果非讓我說，我就隻能編給你聽。”
“我不相信你。”
“我發誓絕對是奔著結婚去的，不信就交往看看，我來負責讓你相信我。怎麼樣？現在算是答應了吧？”
“區裏都認為我們在交往，再沒人介紹相親對象，也隻好選你了。”
“好大的口氣！不過算你有眼光，選我，你到死都不會後悔。”
“嘁。”韓悅撇撇嘴，試圖站起來，可腿一麻，歪在陳浩身上，誰知他腿也蹲久了用不上力，兩人一起向後倒去。
“你這麼大的人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兩人曖昧的姿勢讓韓悅臉頓時紅了，手撐在陳浩身上站了起來。
“喔……”被韓悅用力一按，陳浩痛得悶哼一聲，也利索地站起來：“快回去吧，你看你這臉花得像隻小貓似的。”
抬頭看看床對麵牆上的液晶電視，韓悅拿起遙控器，調到音樂台。這電視是張延請人送來的，那天，韓悅坐在床邊看著工人叮叮當當地安裝電視、調試，手裏握著手機，上麵的短信是：別再去沙發上看電視，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滿眼是淚的她，讓工人們不知所措。
“我們見一麵吧！”韓悅丟開遙控器，發給那永遠關機的電話一條短信。她知道，這手機隻躺在張延辦公室的抽屜裏，從沒拿回家過。
手機響了，是陳浩。
“睡了嗎？”
“還沒。”
“做什麼呢？”
“瑜珈，剛完。”
“聽我姑說，你舞跳得很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
“想看嗎？葉姐那應該有去年晚會的盤。”
“想看真人跳。”
“改天去跳舞就能看見了。”
“那種地方是禁止25歲以上的人入內的，你不知道嗎？明年連你都進不去了。”
“哦，對了，你幾歲？”
“你不知道？”陳浩語氣裏透著驚訝。
“葉姐好像說過，我沒注意聽。”
“真是夠傷我自尊心的，我屬龍。”韓悅沒說話，自顧自地算著。
“算出來了嗎？學中文的速算都不好吧？”
“哼，少看不起人了，大我十一歲對吧？”韓悅不滿地嘟囔，不料那邊哈哈大笑，於是心虛地問：“錯了嗎？”
“改天你找個計算器再好好算算，你真是可愛！”她是怎麼做的減法陳浩大致能想象得出來，笑著提出邀請：“明天一起吃晚飯。”韓悅為了不讓他接送，擺出一套機關生存法則，他都順了她。
“明天，我去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韓悅說得淡淡的。
“約好了嗎？”陳浩那邊的語氣嚴肅起來，輕輕問道。
“嗯。”
“哪家餐廳，結束後我去接你。”
“不用了。”韓悅拒絕，他就不再堅持，雖然心裏忐忑，但他在這件事上，該給她空間。
“怎麼了，不合胃口？”海州一家西餐廳，張延見韓悅幾乎沒吃。
“下班就餓了，趕到海州來，又點菜，又等著上菜，早就餓過了，反倒吃不下。”
“那走時買蛋糕吧，這家餐廳新來的蛋糕師傅還不錯。”吃著最後一道甜點，張延看起來心情居然不錯。
“你在別扭我們隻能在海州吃飯是嗎？”見韓悅沒說話，張延輕輕問道。
“往海州的這條路，我跑煩了。”服務生收了餐具端上咖啡，韓悅終於開口。
“我們馬上就不用這樣了，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的，看你今天心情不好，現在就告訴你吧：我要被調去上海，這件事我運作有段時間了。這幾次去，除了開會，我還托人在上海給你找了所大學，你可以教古代文學……”
“你真好。”韓悅看著很高興的張延，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但是，我，不想跟你走。”一句短短的話，卻很艱難，每說一個字，韓悅都想反悔。
“你說什麼？”張延清楚，這一天早晚會來，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要在校友錄裏發結婚的照片，孩子的照片，老公的照片，我要有人祝福我，而你，統統做不到，所以，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我常常想，如果換做老大或者老四的男友，我還會這樣嗎？我對你的愛，到底是真愛，還是隻覺得五姐配不上你，我都很糊塗，覺得什麼都沒搞清楚，怎麼就成了別人家庭裏的一根刺？我錯了，錯了就得改。”
“是我，是我太自私了，當年沒膽量麵對自己的真心，如今都已經晚了，卻想牢牢地抓住你，是我的錯……”張延的語無倫次讓韓悅心疼，回想這幾個月，他對自己的體貼和尊重讓她不舍，她想說，算了，我們去上海，她想那麼說。
“是我自私才對，我想去找更好的生活，對不起，我得為自己打算了。”
“你沒錯，是我的錯，那時我該理智些，不該把你帶到這種煩惱中來。”
“別這麼說，我的戀愛，好的回憶本來就少，這三個月，謝謝你。經曆過這些，我也就能安安分分地去結婚了。”
“別隨便嫁掉自己，雖然我沒資格這麼說，可你還年輕。”
“放心吧，即使和你交往，我也一直在相親，從來，我都是個居心叵測的人，她，這麼說過我吧？”韓悅冷笑：“如果給她知道這件事，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分手時盡量別說傷人的話，可韓悅還是忍不住。
“悅悅……”
“幫我叫蛋糕吧，今天，我坐大巴回去。”
從海州到海平隻有四、五十公裏，可韓悅第一次覺得這段路竟這麼漫長，大巴上，韓悅看著周遭的人，或樂樂嗬嗬，或麵無表情……在他們心裏，此時或許也正經曆著大喜大悲，可也隻能忍著，沒人分享。
海平市府廣場南麵一座大廈29樓的會議室裏，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站在投影儀前不知所措，他要講的都講完了，結束語也很有分寸，隻是聽的人始終沒給個合理反應。
“呃……完了？”陳浩終於緩過神來：“那就散會。”說完，他第一時間衝出會議室，留下所有高層麵麵相覷。
“那個，你的車借我一下。”陳浩突然又衝回會議室，拿走了助理的車鑰匙。
晚上六點不到，一輛蘋果綠的POLO開進八一小區，陳浩頎長的身體窩在裏麵，很是不舒服。
九點一刻，一輛黑色轎車在韓悅家樓下停好，陳浩立刻精神，可車上隻下來一個人，抬頭看向樓上，打著電話，之後靠在車邊，沒了動作。
“怎麼就他自己，韓悅早回來了？”陳浩有些納悶，以為自己漏掉了：“這玩的是哪出？”他拿出手機撥通韓悅的電話，關機。難道是說完沒讓他送又追來了？想到這他笑了起來，隨即又撇撇嘴，打心眼裏看不起這個不幹脆的男人。
雨突然就下了，雖然小，卻綿，那男子也退回車裏等。
在陳浩就快坐不住時，韓悅終於出現，連帽衫、牛仔褲，戴著耳機，手斜插在兜裏，悠悠閑閑。
“身手夠好的！”陳浩皺著眉見男子走過去欲將韓悅擁起。
“來吧，跟過去告個別！”韓悅躲開張延，把一隻耳機放進他的耳朵裏。
“有沒有那麼一首歌
會讓你突然想起我
讓你歡喜也讓你憂
這麼一個我
我現在唱的這首歌
若是讓你想了我
湧上來的若是寂寞
我想知道為什麼
有沒有那麼一首歌
會讓你突然想起我
讓你歡喜也讓你憂
這麼一個我
我現在唱的這首歌
就代表我對你訴說
就算日子匆匆過去
我們曾起走過
我現在唱的這首歌
……”漸進尾聲的一首歌響徹在張延耳邊。
“再見，不，是不見！”歌聲停止，韓悅拿回耳機，笑盈盈的眼神中透著堅決。
“悅悅……”張延還想說什麼，卻被韓悅打斷，搶著道：“仔細想想，咖啡、西餐、逛街……三個月來，我受夠了。當初我要的，是你打球時能在一邊加油，我演出時，能在台下找到個支持的眼神，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張延，說太多就不酷了，”韓悅依舊笑著，連帽衫不吸水，雨打在上麵，聚多以後滾落下來：“開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