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帕(1)(3 / 3)

淺綠俯身施禮道:“請宋大人看過,非常膽小,不會咬人。宋大人說寶寶拿著玩沒事。”

嗯,薩雲蘿點點頭,這丫頭做事倒也細致,便不再多問。既然對寶寶身體沒有影響,也就不必管她。

太妃看了看小寶寶手裏的小鼠,一時想不到還有這單意外。當初為了準備禮物,自己可是逼著皇兒想了又想,兩個寶寶喜歡什麼,玩什麼,有什麼寵物沒有?當時皇兒隻說看到過一隻白色的小鬆鼠,沒有這隻小鼠啊。

一旁明姑見太妃有些懊悔的模樣,想了想,看著國寶笑著問道:“小公主,您的小斑點是不是也玩球呀?奴婢給您做一個和小冰點的球一樣漂亮的可好?”

國寶眨眨碧藍海,笑起來,歪著腦袋問道:“真的嗎?嗯,小斑點喜歡和小冰點一起玩,但是……”小美女蹙起了小眉頭,看了看弟弟肩頭上的小冰點,不滿的說道:“小冰點淨欺負小斑點,小冰點是壞孩子!”

眾人聞言,不由都笑起來。太妃見兩個孩子這般可愛聰慧,便再也拿不下眼睛,昨天夜裏有些動搖沮喪的決心不由又堅定起來,一定要幫著皇兒把這女帝媳婦娶到手,要不,這孫兒姓啥還說不定呢!

太妃拉著寶寶的手戀戀不舍,直到鮮於青雲來領寶寶去國學館上學才不得不放開。薩雲蘿見太妃送走了寶寶後神情頗是疲倦,便著人送了老太太回坤寧宮休息。

此後,太妃便待在大唐內宮,除去到大慈恩寺上香做法事,剩餘的時間便是盡量找時間、機會和寶寶待在一起。

對笑聲豪爽的這第三個婆婆,兩個寶寶並不排斥。特別是國寶,經常膩進老人懷裏,咬著耳朵說悄悄話,惹得太妃興致高漲,拜完了佛從來也不提何時回大楚。

薩雲蘿看著眼裏,急在心裏,這讓人知道了,算怎麼回事?可太妃不走,作為主人的自己也不能趕人,無可奈何,隻好先供著,等哪日大冰山急了,自然就會派人來催太妃回去。

這日,承天殿,宋化丹、薄清光等老臣站在大殿之內,心急如焚。

原來早朝時,新被封為禦史的恩科新貴嚴牧之,不知那根筋不對,竟然上了一份折子,不僅對大唐實行的新政諸多攻擊,而且,居然將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扯了出來,說女帝既為一國君主,沒有王夫卻有皇女皇子,做此有傷風化之事,聖賢教訓豈不無存等等。

其實眾人皆知女帝向來喜納臣諫,說了什麼不中聽的頂多不予理會,從未真正生過氣,但是這次,女帝看罷,勃然大怒,氣的禦座上起身,指著嚴牧之怒斥一派胡言,將奏章摜於地上置諫不納,並令人將嚴牧之逐出殿外。

嚴牧之索性抱柱大聲疾呼:“陛下能開恩科,聽天下人之言,何以獨不納臣諫?臣今日以死進言!”說完,起身就要朝著宮牆撞去,眾臣七手八腳的拉住,才沒血濺朝堂。

諸臣想不到一份小小奏章竟然惹出潑天大事,想著女帝開明,紛紛出麵求情。出乎意料,一向大度寬仁的女帝一聽眾人求情,雷霆震怒,更責罵嚴牧之胡言亂語混淆視聽,令人將其架出廷前笞責,並說若有再敢以此言事,必嚴懲不貸。

還在高呼的嚴牧之被幾個身強體壯的侍衛架了出去,除去官服,按在地上,內侍高高舉起笞杖,“啪啪”幾聲震響,已是鮮血橫飛。

薩雲蘿麵沉似水,站在華蓋金傘之下,冷眼看著階下的杖責,不聲不吭,唯有背在身後袍服下緊緊扣住的雙手,泄露了她心中的情緒。

血色點點,落在青磚地上,笞杖落下聽得諸臣心驚膽戰。再三求情都不見陛下怒意稍緩,再這樣打下去,嚴牧之一介書生,哪裏經受得住?

有人想起來,如隻是攻擊新政,或許陛下還不會這般憤怒,偏偏嚴牧之這個笨瓜提到了小皇子和小公主,這不是自己找抽嗎?女帝如何賢明,如何善意納諫,可她也是一個母親,天下那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不是用性命相護?更何況女帝?

平素陛下對臣工都是禮遇有加,可嚴牧之偏偏動了太歲土,所以,女帝今天是動了真怒,廷杖聲聲,那雙桃花眼連瞥都不曾瞥一下,神情絕然令人心涼,女帝的怒意一目了然,但是這樣下去……平時女帝最賣麵子的孫思淳跪地施禮,大聲說道:“陛下,朝事異議,大臣勸諫不算過錯,即便所言不當,也應寬以待之。陛下仁君,此舉恐使諫官畏言群臣緘口,請陛下斟酌。”

初蒙微微抬眉,隻見女帝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波。眾臣正替孫大人緊張,生怕一同受到連累,忽聽殿前內侍高聲稟道:“皇子殿下、公主殿下到!”

盡管沒有正式加封,但女帝一子一女眾所周知,稱他們皇子公主似乎天經地義,也沒有人覺這樣的稱呼有什麼不妥,隻是不知道兩個隻有兩歲多點點的小家夥來到朝堂幹什麼。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女帝的怒氣定會因他們的到來而有所緩和,想著,各人懸著的心不由稍稍放了下來。

兩個小寶寶在幾名女官的隨侍下,沿著白石禦道步入承天殿,走的頗有些吃力,卻能做到目不斜視,端正行禮:“兒臣叩見母皇。”

眾臣眼中,女帝冷肅的臉容果然有了微微緩和,聲音也不似剛才那般硬冷:“皇兒來此何事?”

兩個小家夥又磕頭,看了看階下,家寶奶聲奶氣說道:“兒臣讀書,先生說刑不上大夫。聽說今日母皇震怒,庭責大臣,兒臣不忍,請母皇寬恕。”

國寶偷眼看了看弟弟,兩人對了下視線,突然小嘴一咧,帶著哭音說道:“母皇,兒臣怕。”

女帝身子一僵,看了看兩個小家夥,冷冷聲問道:“是誰讓你們來的?”

“兒臣在書房讀書,沒有誰讓兒臣來。”家寶抿了抿唇,認真地答道。

大殿裏一片寂靜,眾臣大氣也不敢喘,就連孫思淳也有些緊張的看著女帝,不知女帝會有何反應。

女帝掃視了一眼眾臣,又看了看一雙兒女,沉思良久,半響,霍然拂袖,冷聲說道:“也罷,今日暫且饒恕,嚴牧之死罪且免,活罪難饒,發配南部六郡大營,隨軍聽令!”

眾臣齊齊高呼“陛下聖明”,俯身施禮恭送女帝帶著一絲憤然,攜了小皇子和小公主離去,暗暗慶幸歎他們來的及時,對小皇子如此年幼就深明大義也十分佩服。

禦書房內。

宋化丹看了眼麵色不佳、毫無笑意的女帝,苦口婆心地勸說道:“陛下,陛下息怒!嚴牧之本就是這樣的人,仗著有幾分才學,自視清高,什麼也不放在眼裏,陛下何必和他一般見識?杖責完也就算了,依老臣看,就不要再發配充軍了吧?”

“哼,議論皇子公主的出身,他好大的膽子!宋大人不必再說,朕意已決。”女帝揮揮手,宋化丹歎息著走了出去。

接下來,女帝不再說話,處理完政務,便傳旨回飛霞殿休息。

正想過去陪麗妃用午膳,林墨蘭走進來稟報道:“啟稟陛下,大楚王後遣侍女來,請見陛下。”

大楚王後?這女子很是溫柔靜默,來了這許久,除去陪伴太妃,從來都不多事,而且那日見到兩個寶寶,神情驚訝外,卻什麼話也沒說,可見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有兩次自己去麗妃那裏,碰到她正陪著麗妃說話,見自己來便很有眼色地告辭。

她請見會是為了什麼事?想了想,便帶了輕紅坐軟轎到了鳳儀殿。

一聲通報,風波兒淺笑著迎了出來,二人走進大殿,在錦墊上坐下來。

殿內隱約的茶香,薩雲蘿看了看,原來風波兒正在品茶,不由笑道:“王後好雅興。”

風波兒麵上一紅,低頭輕聲說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日理萬機,所做者皆是民生國祚的大事,臣妾乃深宮女子,大把的時間無聊虛度,說來慚愧。”邊說邊執壺衝水,手勢嫻熟地將玉杯捧到薩雲蘿麵前:“這是產自南地的壽眉,性清涼,健脾胃,夏日飲之可退熱降火,請陛下品嚐。”

薩雲蘿笑著謝了,見風波兒泡茶的手勢極是嫻熟,而且帶著說不出的優雅,再細看,低垂的眉眼間,有著南地女子常見的溫雅柔膩,不由出聲問道:“不知王後是哪裏人士?對茶如此熟知?”

風波兒輕抬眉眼,看了看薩雲蘿帶笑的臉,方道:“臣妾乃南郡人氏,現在算是大興了吧。”

哦,大興奪了大魏的南部地區,其中亦包含南郡,難怪風波兒這樣說。薩雲蘿點頭,看不出故鄉換了新朝,她心中是喜是憂,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不知王後找朕為了何事?有什麼是朕能替王後做的?請勿客氣。”

風波兒笑著致謝,從衣袖中取出一方錦帕遞給薩雲蘿:“請問陛下,可知此帕是由何處所得?”

一幅錦帕?薩雲蘿看了看風波兒,接在手上細細看了看,風波兒輕聲提醒道:“這幅錦帕是昨日內府供來的。”

內府供來那就是從外麵采購的,自己隻說拿最好的供給客人,卻不知內府從哪裏買來,於是又看了兩眼笑道:“內府從何處購得,朕要問過方知,請王後稍等。”

說完,叫了輕紅傳旨去問,轉頭取杯喝茶,一邊笑問道:“王後喜歡此帕?”

風波兒拿了錦帕在手,說道:“陛下,這錦帕所用的材質,名為風影紗,陛下請到迎光處一觀。”

薩雲蘿看了看她,原來這幅錦帕還有故事?於是隨著風波兒起身,二人走到窗前,風波兒舉起帕子,迎著光亮一照,薩雲蘿眨眨眼驚奇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