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玩笑的語氣,可倘若連仙鶴說要要,保不準白夜立刻就掉頭。

連仙鶴也是了解的,俏臉微紅,藏下了許多女兒家的心思。拿了一個軟枕給白夜放在背後,讓她更舒服一點。半晌才說道,“切,誰稀罕啊。那有什麼好的,皇帝的財富,皇帝的享受,我們逍遙門哪一樣沒有,才不稀罕那苦差事。”

“施主,有慧根啊。”白夜笑。

“公子,你取笑我。”

“可沒,能有你這種思想的確也難得,還真有點頓悟。就……”白夜本是隨便說說,突然一下子想起還在逍遙穀養傷的千劫,他曾經不止一次說她是妖孽,她很是不服氣過,現在看到那些流離顛沛的人,看著那些死去的人,盡管她不是多麼的善男信女,可依舊覺得,自己真是妖孽……

禍害……

那變態和尚也說過她是極具慧根的,如果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祖會不會收她?

又有些自嘲的笑,當初她還罵千劫,說“隻要犯了罪就出家,難怪這世上有那麼多禿驢”,要是有一天她也成了禿驢,會不會被他嘲笑?

“公子,是不是我說錯話了?”連仙鶴見白夜突然安靜下來,有些慌的開口。

白夜回神,驀地一笑,“什麼錯都沒有。”

連仙鶴見她恢複正常,才鬆了一口氣。“公子,雖然我不稀罕那皇位,不過我還是想說,鬼麵修羅真的很卑鄙嘛。”

“我早就知道一定會有人出現的,即便不是他也會是其他的人,可這個事情擱置得越久,天下會越亂。政權不管更不更替,首先是要確立下來,必須要有一個龍頭。這樣說,你明白嗎?”

“公子,你到底不想那些百姓顛沛流離。”

白夜笑,“死亡,並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人活著,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穩,誰又願顛沛流離。”說完心下又有些自嘲,她現在的心態還當真是極端,一方麵極端的冷血殘忍,一方麵極端的善良悲天憫人。

她是不是真的要瘋了?

至於被連仙鶴萬般不恥的鬼麵修羅,白夜在腦海中想了一下最後見到他的樣子。

那個時侯,他傷還沒痊愈,那樣望著天空,那專注卻清遠的目光的確讓人看不出來他才是最後的掌局者。

不過這也不奇怪,鬼麵修羅曾經很坦誠直接的告訴她,地獄門的總舵在聖乾的皇宮之下。

這樣一來,那些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一切的解釋都合理了。

鬼麵修羅……

她和他算不上很深交,盡管,盡管……

隻是他以為他不會在乎那皇位,還真是九頭蛇對她說的那般,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誰又真正看得透誰呢。

白夜不笨,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自己做了別人的槍手,隻是她無所謂。

連仙鶴也沉思了半晌,輕聲反複念著白夜說的話——此生若能得安穩幸福,誰又願顛沛流離……

——此生若能得安穩幸福,誰又願顛沛流離……

念著念著,突然淚流滿麵。

白夜知道她必是想起了什麼過往,也不問,隻是輕輕抱著她。

不止連仙鶴,她自己何嚐又不是,曾經想那般簡單快樂的活著,就是想要一份平淡的安穩和幸福,她隻想做個很普通的人,她真的沒有野心的。

她現在有很多東西,可是卻是顛沛流離著。

她要的安穩和幸福,永遠不會有,也不會來。

——此生若能得安穩幸福,誰又願顛沛流離……

可人還得活著,活著就不能太過杞人憂天。

她得給自己找點事做,所以她要去靈月。

靈月,那並不是給她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

那裏,死了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那裏,她開始做怪夢,發現一直寵著自己的滄邪很有可能把她當成了某個人的替身……

那裏,有個人溫柔對她說過,“沒有。”

從來沒有動心過……

她還記得,他說這話時當真溫柔。

白衣烏發,是萬般清雋的神姿,從容的身形,是他一貫的高雅寧和。那抹雪白讓她覺得真像那山巔冰雪一般不可攀附,他深不可測的漆黑眼眸裏是如水的笑意。

他笑著在說——沒有。

是那般的……溫柔……

馬車外有奇怪的叫聲,白夜掀開窗口的流蘇,那斐色的鷹落在窗口。

腿上綁有紙條,展開,是九頭蛇的消息。

——靈月恐有異動,應該關於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