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下
古國與祥雲國的邊關上,烽火四起,戰鼓滔天。
古燁看著前麵攻城撕殺的兩軍,神情木然,仿佛眼前他看到的不是戰場,他看不到那血肉翻飛的畫麵,也聽不到戰場上的哀嚎聲。
他隻有不停的揮動戰旗,命令黑魈軍全力進攻。
“主子,長老閣派人來請主子。”默言出現在古燁身後,低聲道。
長老閣一直是古家特殊的存在,他們不參與、不插於政事,他們是古家的家臣,但地位卻非常的特殊,輔臣,暗衛團以及古家少主都是由長老閣訓練出來的,四位長老武功深不可測,而他們最主要的職責是維持古家的血脈傳承。
古燁斂下眼,臉上若隱若現的浮上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時在想什麼?
馮雨坐立難安,楚主子對公子並沒有男女之情,公子以這種手段逼迫楚主子嫁給他,這對楚主子來說,豈不是很痛苦?
而且古帝為了楚主子,不顧楚帝生死,不惜兵戎相見,足見他和楚主子之間是有情的。
公子這樣威逼,楚主子情何以堪?就算她勉強答應嫁給公子,她也不會幸福。
想到這裏,馮雨定住身子,眸中漸漸堅定,楚主子視她如家人,她不能讓她受逼迫而嫁給公子。
石室內,賴情緊張的坐在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宮清平,心裏焦急,怎麼還不醒?
正當她焦急的時候,宮清平眼斂微顫,賴情驚喜出聲:“你終於醒了。”
宮清平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四周,在看到依舊是在石室內時,他的眼中明顯露出一抹失望和黯然。
賴情咬了咬唇,故作輕鬆的說道:“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宮清平注視著她,伸手拉住她的手:“我昏迷多久了?”
“有半個多月了。”賴情如實回答。
宮清平茫然的盯著她,目光漸漸清醒,甚至帶著一絲銳利:“他逼著你做了什麼?”
賴情別開眼,掩飾一笑:“我給你倒點水來,”說完起身走到石桌倒水,背對床,她再也無法勉強維持笑容,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是苦的。
看著賴情的逃避,宮清平痛苦的閉上眼睛,久久沒有出聲。
端著茶水走回床邊,看著他閉著眼睛卻難掩的痛苦之情,賴情的心也在滴血,這些日子她無法成眠,她想著楚姐姐該是如何的焦急,以她的聰明,她一定猜出是她做的,她心裏恨死她了吧?
還有傲人,想到傲人就如他這樣昏迷在床上,楚姐姐又該是如何的心痛和擔憂?
“……情兒,你真傻,你這樣做,你這一生也無法開心的。”宮清平睜開眼,看著她痛苦的說道。
賴情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滴露下來,垂下眼,她苦澀地說道:“我知道。”她隻要一合上眼,楚姐姐和傲人就會在她的腦中出現,讓她每時每刻承受煎熬。
“我去求大皇兄。”宮清平掙紮著起身,卻在下一刻倒回了床上。
賴情驚呼一聲:“你別動,你的身體裏麵的毒還剛解,身子虛弱,再……再說,宮清雋已經去了瑞豐國了。”
“什麼?”宮清平一愣,然後輕抓住賴情的手,力道之大讓賴情感覺到了疼痛。
“他究竟要做什麼?”
賴情看著他震驚的眼神,黯然道:“他想娶楚姐姐。”他想要楚姐姐生下祥雲國的太子,這樣才是對祥雲國的保障。
宮清平一怔,然後不敢置信的求證道:“你說,大皇兄逼晚幽嫁給他?”
賴情點點頭。
宮清平猛地搖頭,不,大皇兄怎麼能這樣做?他這樣做,讓賴情不義,讓晚幽痛苦,讓熬人屈辱……
“現如今,局勢如何?”以古燁的性子,他又豈會坐視不理,到時遭殃的還是祥雲國的百姓,大皇兄已經瘋了。
說到這個,賴情不敢與他的目光相接,背對著他回答道:“古國和祥雲國正在交戰。”她沒想到古帝竟然會不顧傲人的生死,與祥雲國兵戎相見,這點恐怕就是宮清雋也沒料到吧?
宮清平不忍聽的閉上眼,溫潤俊朗的臉龐上浮現的是愧疚和擔憂。
馮雨眉頭緊皺,她翻遍了整個木屋,都沒有發現解藥的蹤影,難道公子把它帶在身上?
不,不會的,以公子的謹慎,他不可能會把解藥帶在身上,雖然跟在公子身邊這麼久,很多事情她了如指掌,但唯獨這鳳血毒和解藥,公子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馮雨左右環視著四周,難道這裏麵還有她不知道的暗格?她起身圍著木屋轉著,時不時的伸手敲探著……
一個時辰後,太陽西下,她還是沒有找到任何解藥之類的藥瓶,失望的起身,馮雨走出木屋,站在木排上,怔怔的看著前麵的瀑布,緩緩的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公子在安樂郡主離開前,都做過些什麼?
突然睜開眼睛,盯著木排下的清澈的湖泊,公子除了木屋就是這木排,還有就是這湖泊了,難道說解藥會在下麵?公子有時候在湖泊裏,會有很久一段時間不見蹤影,難道說?這裏有機關?
馮雨心呯然一跳,盯著下麵平靜的湖泊,遲疑了一會兒,她小心的潛入水裏。
湖水比她想像中還要深,雖然站在木排上看,這湖泊裏麵的水清澈見底,但下到水裏後,才發現這水很深,如果解藥是在湖泊下麵,這湖並不大,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得出來。
她努力看著,這湖裏除了眾多的奇形怪異的石頭,她並沒有發現什麼暗格之類的?解藥究竟在不在這裏?
原本耀眼的餘暉漸漸消散,眼見著最後一道夕陽光都快要隱沒,馮雨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她失望的探著頭,飄浮在水麵上,心裏有些沮喪,看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她正要上岸的時候,目光不小心瞄到了與湖泊相連,接著瀑布水的另外一小湖泊。
沉思了半響,她從幹淨整齊的石塊處爬了過去,上麵的瀑布傾泄下來,水聲嘩然,濺起白色的水花,馮雨一進入這個水裏,心裏大驚,她感覺有一股詭異的吸附力。
抓住石塊,馮雨眼底劃過一絲驚喜,這個湖泊裏麵有玄機?難道解藥會在這個下麵?
她盯著水花四起的湖水,她看不見這湖有多深,也看不知道這下麵到底有著什麼?但剛才那一股吸附力讓她知道這湖與外圍的湖不一樣,如果解藥真在這裏,那她必須要小心謹慎。
仔細查看了好久,馮雨決定不管如何,都要下去看看,她深吸一口氣,探下頭去,順著這股旋渦探到湖底最深處。
越往裏麵,馮雨的心裏就越驚訝,這看似小小的湖泊,卻見不見底,比外麵的湖水還人來的深。
不知道過了多久,馮雨隻感覺自己的視線慢慢的變黑,在湖水裏什麼都看不到,她知道,天黑了,雖然她習武,但在這水裏,視線模糊,又沒有一絲光線,她知道就算有解藥,也很難找到。
她決定明天白天再來找,正當她想要轉身的時候,卻似乎看見前麵有一絲光線……
彌漫著的硝煙,斷壁殘垣,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
兩國士兵在戰場上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槍戟,刀光劍影,四周皆是屍橫遍野,天地間仿佛下起了血雨,身穿盔甲的士兵們視死如歸,一陣風吹過,帶著鹹鹹的腥味,這是血肉的腥味。
高高掛起的是敵對雙方的戰旗,“宮”和“古”字依稀可見。
血紅的晚霞漸漸消退了,但地麵上的血流成河卻一時無法如血紅的夕陽一樣消退,它們還在無聲的提醒著世上,這裏的戰爭還隻是開始。
古燁冷冷的看著眼前與古國相鄰的邊關城,這裏是祥雲國與古國的主護脈,宮清僕親自領兵對戰,而他與其說是攻城,還不如說是不計代價殺戮。
“主子,四位長老命令您即刻回京。”默言、默語兩人相視一眼,神色凝重的說道,長老閣已經是第三次下令了,第一次是請,第二次是傳詔,現在是命令了。
主子再不回京城,過不了兩天,想必長老就會親自前來了。
古燁眸子越發的冰冷,流露出寡絕的殺戮,手中的戰旗揮舞,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同黑雲一樣向敵方攻去。
他不可能睜睜的看著傲人死,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宮清雋的威迫。
所以,大家都死吧!
而在死之前,他要讓所有的人都陪葬……
馮雨順著光線遊過去,上麵的水聲離她越來越遠,光線離她卻越來越近了,而且讓她詫異的是前麵的水很淺,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裏,這裏竟然會是一個山洞,水也隻有到膝蓋那樣淺,而且發光的竟然是一塊鑲在石壁上如雞蛋大小發著月色光芒的石頭。
她盯著那顆如雞蛋大小的石頭,打量著四周,光滑的牆壁,根本就沒有藏物的地方,那解藥在不在這裏?
她伸出手,下意識的輕敲著四周的牆壁。
叩叩的聲響在寂靜的山洞裏格外的清晰,四周靜的讓馮雨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敲了很久,她驚喜的發現離石頭有一尺的牆壁的聲音不一樣。
這裏有暗格!
既然有暗格,就一定會有開關,馮雨伸出手,一寸一寸的摸索著,但她摸遍了整個牆壁都沒有發覺開關。
她把目光放在了發光的石頭上麵,想了想,她伸出手觸到了石頭上,她剛才敲著空洞的牆壁上出現一道門,門上麵還有一道暗格。
馮雨看著那道門,裏麵很暗,這裏通向什麼地方?
但此刻她沒空去想,她上前看著暗格裏麵放置的兩瓶精致的藥瓶,一個紅瓶,一個白瓶,哪個是毒藥?哪個是解藥?
馮雨皺眉,但下一刻,她感覺自己剛才碰觸到了那個石頭的手指開始有些發麻,仿佛血液裏有螞蟻在噬咬她一樣,讓她驚駭的回頭瞪著那顆看起來無比漂亮的石頭,那上麵有毒!
來不及細想,馮雨從紅瓶和白瓶中各拿出一顆,揣入了懷裏,本想快速離開,但想著藥丸會在水裏溶化,她回著看著道暗門,這裏一定是通向外麵的通道。
麻痛感從手指間很快就到了手臂,馮雨心裏暗叫不好。
她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否則……
不容許她細想,她進了暗門,暗道很潮濕,也很暗,手臂上的麻痛慢慢的向她的身體彌漫,馮雨驚喘一聲,她隻能運功護住心脈,用最快的速度狂奔出暗道。
不過,幸好,暗道沒多久,她就看到了光線,身體裏麵的麻痛過去了,她正感覺不安的時候,身體仿佛有一股力量溶化她五髒六肺一樣的痛楚向她襲卷而來,那毀天滅地般的痛楚讓她忍不住的喊叫出來“啊……”
淒厲的痛苦聲在寂靜的暗道裏,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馮雨拿起一塊手絹塞入自己嘴裏,不讓自己痛喊出聲,她本能的朝著光線跑去,拚命的跑……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她隻知道自己越來越痛,痛的她想立刻去死。
看著前麵有些眼熟的石室,她手指狠狠的抓住牆壁,在石壁上抓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但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力氣跑了,她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移進。
她的嘴裏不停的冒出血,五髒六肺被噬的痛讓她的臉都有些扭曲,這樣重要的解藥,難怪公子可以不需要派人保護,因為他知道就算有人背叛了他,也沒辦法走出這裏。
她背叛了公子,下場隻有死,她知道,如果這樣能幫到楚主子,她死而無憾。
隻是,她現在還不能死,她必須要把這解藥送出去,能真正的幫助到楚主子。
那個她生命裏與她毫無關係,卻給了她一個家的主子……
暗道裏,被她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馮雨努力爬著,看著近在咫尺的石門,她發現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用頭重重的撞著,
石室內,賴情聽著外麵傳來的重擊聲,震驚的與宮清平交換了一個視線。
慢慢的起身,走到石門的地方:“誰?”
聽著熟悉的聲音,馮雨絕望中生出一絲驚喜,是她,真的是她,這是不是說是天都在幫她?
但這道石門,隻有外麵的人才能打開,裏麵的是人無法開啟的。
當馮雨費盡全部的力氣把石門打開一條細縫的時候,賴情在裏麵也幫忙把沉重的石門拉開。
馮雨血肉模糊的倒在了石門上,讓賴情驚呼出聲。
“你……你是誰?”
“……郡……郡主……馮……馮雨……”馮雨痛的麵容扭曲,隨著她吃力的說話聲,嘴裏的血也不停的噴湧出來。
“馮雨?是你?你怎麼會這樣?”賴情驚駭的出聲,連忙上前想要扶起她。
馮雨猛的搖頭:“不……你……解……解藥……我懷……”馮雨說的斷斷續續的,但解藥兩字卻讓賴情聽清楚了。
她驚喜的上前:“你的意思是說,你拿到了解藥?在你懷裏?”
馮雨重重的點頭,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楚……楚主子……”可惜最終她想說的話卻無法說完,雙眼一直,身體倒在了地上。
賴情後退一步,腳軟的讓她無力站起,她緊緊的抓住石門,坐在地上,呆滯的看著馮雨。
床上的宮清平掙紮著起身,從床上跌落下來,吃力的爬了過來,看著賴情的樣子,他擔憂的叫道:“情兒……”
賴情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一樣,隻能呆呆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馮雨,心,不停的收縮膨脹著,讓她無法呼吸,胸口處漲著窒息的痛楚。
宮清平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馮雨,看著她還因為死前而綻放的笑容還掛在她的臉上,雖然血肉模糊,但並不嚇人。
她為了晚幽,不惜背叛大皇兄,不惜一死,這樣的感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賴情吃力的起身,走到馮雨身邊,伸出手從她懷裏拿出那個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有兩顆藥,她知道這肯定是馮雨不知道哪顆是解藥,哪顆是毒藥才兩種都拿了。
“我去給楚姐姐送解藥。”賴情把布包包好,放入自己懷裏,回頭看著宮清平,平靜的說道。
宮清平注視著她臉上的平靜和視死如歸,心,突然痛了,為賴情而痛,他點點頭:“我等你!”
賴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石門外,淚,無聲而下,也許這就是我們的之間的結局,馮雨讓我有了第二次選擇,上一次,我選擇了你,選擇了孩子。
而這一次,我選擇了向楚姐姐贖罪,馮雨震憾了我的心,哪怕楚姐姐不原諒我,能死在她的刀下,我亦如馮雨這樣死而無憾。
楚晚幽疲憊的半倚在軟榻上,精致的麵容因為垂斂著的眼睫浮上一層陰影。
宮清雋的聘禮中有半顆解藥,隻要她接下,傲人就可以醒……
但古燁心裏的煎熬,她明白,他心裏的痛苦,她懂。
他不惜發動戰爭,無疑是在用他的方式告訴她,他的痛。
這樣的愛,太沉重,也太深沉。
為人父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骨肉送死,這種痛,她和他都無法負擔得起,他在告訴她,他不惜玉石俱焚……
弄蘭和弄梅從內殿中走出來,相視一眼,最後由弄梅上前一步說道:“弄梅有要事奏稟。”楚晚幽驀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波動,身子坐正:“是不是有辦法解毒?”
弄梅黯然的低下頭:“屬下和弄蘭想不出辦法,但或許長老閣有辦法。”
楚晚幽眼睛一亮,燃起一絲希望:“長老閣?”
弄梅點點頭,但隨即黯然的說道:“不過這隻是屬下的猜想。”
她低下頭遲疑了很久,才似是鼓起勇氣緩緩的說道:“古家的少主從出生起,就必須得送進長老閣,由四大長老親自訓練,這不僅是為了讓少主學有才能武功,也是變相的保護少主,以防出現像今天這樣的狀況。”
楚晚幽手邊的動作停頓,卻沒有出聲。
“古家的祖訓數百年來,代代相傳,無人能違背,但主子自掌權以來,就強勢的把長老壓製,長老閣淡出古家,幾乎成隱蔽形式生存了,當年四位長老淡出古家之時,就說過,長老閣可以退出古家,但關於古家血脈傳承,長老閣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