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在十個月前出了一件大喜事,讓整座花城,乃至花郡的百姓都拭目以待翹首以盼起來——一直遲遲沒有子嗣的花府,終於傳來了主母有孕的消息了!
這讓一直擔憂花府後繼無人的花城百姓奔走相告,不勝歡喜!眾所周知,自大陳立國置郡以來,花城就一直是天下花草最盛的地方。坊間常有“花郡花城花不謝,爭奇爭豔爭永春”之說,更有宣帝之弟,寧王養子花常山被封花城為侯,建立花府,專為皇家養植名貴的奇花異草。這使花府得成為花城有權有勢有名望的象征。
花府世代種花養花弄花,聲名遠播,宣帝曾讚歎花府之能,使天下愛花之人對花城趨之若鶩,也給花郡帶來無限的名氣和更多白花花的銀子。
但到了上一代的花府,開始子嗣凋零,花老君侯隻得小君侯一子。而花小君侯娶了三個女人,十年之久,都不曾有子嗣的消息。就在小君侯繼承侯爵權掌花府之後,嫡妻竟然傳來有孕的消息,花城上下不由齊齊鬆了一口氣。
萬幸萬幸,萬幸上天沒讓花府斷子絕孫。
到了今日夫人臨產,已經足足十月有餘。為了這個金貴的孩子,花府上上下下嚴陣以待,花君侯甚至說了,要是夫人的肚子有什麼閃失,就把那群從夫人被診出喜脈那天開始,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等待孩子降生的醫官穩婆全部被抓去當花肥!
風雪漸大。“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出來!”在廊下立著,看著院子裏來來往往的捧著東西的侍女和家奴們,花君侯聽見房內大夫人淒慘的呼喊,他皺起的眉頭似乎更緊了。
抬眼看了看天空無休止下著的鵝毛大雪,花府總管杜仲也暗自焦急,天氣冷得他直搓手。他陪花君侯在這站了快三個時辰了,從半夜站到天亮,這可真夠折騰的!
“君侯,要不您先進屋裏暖和暖和,夫人這有奴盯著,等小主子出來了,奴馬上給您報喜!”杜仲從剛近前來的侍女手裏端過寒露夜深茶,遞給苦苦等待的花君侯,再一次苦勸道。
花君侯仍是不為所動,接過滾燙的花茶,那炙熱的溫度瞬間讓他舒服地略鬆了眉心。他揭開茶碗蓋,正要飲時,忽然覺得一股香氣撲麵而來,緊接著周圍四處都飄散出淡淡的花香。廊外光禿禿的土壤上,青苔鋪疊的石階上,攀附纏繞的梁木上,還有花壇枯樹邊一瞬間長出了花,全部原本要特定季節才能開的花統統像被施了仙術,著了魔似的瘋狂生長。
杜鵑、牡丹、芍藥、桂花、梨花、丁香……名目繁多;紅的、藍的、紫的、白的、黃的、黑的……萬千顏色;圓形、方形、葫蘆形、銅錢形、長條形……奇形怪狀。滿院子的各種花朵堆積起來,鋪秀十裏。
他驚嚇得鬆手,盛著花茶的瓷器哐啷砸地,滾下台階,落到了雪地裏,隱約可見青色的釉麵上缺了一小塊,滾燙的茶水融掉了一片雪,而茶花幹癟的花瓣像得了生機似的竟完整盛開。
花香一刹那間充斥著整座花城,百草齊生,百花齊放!不光是花府的人看見了這樣的情景驚疑不定,就連花郡的人全都在同一時刻看見了這壯麗奇觀!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千古以來,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
清香襲來,萬花綻開,與此同時,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驚醒了人們麵對這樣情況的癡迷和呆滯。
穩婆打開房門,滿臉喜氣地跑出來,連禮數都忘了,直接開口報喜:“恭喜君侯,賀喜君侯,花府後繼有人了!”
年過三十的花君侯保持著呆愣的姿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迷茫地看著穩婆問:“是公子還是小姐?”
“是小姐!”穩婆喜滋滋地說。
同樣被這樣奇景震撼了的杜總管先一步清醒過來,不由萬分激動道:“君侯,這小姐,莫不成是花神臨世?這滿園的花都在一瞬間全開遍了!小姐定是花神臨世啊!”
杜仲的語無倫次讓穩婆和家奴們都意識到這小姐出世與滿園□□必然有所關聯,眾人忙附和道:“恭喜君侯,小姐定是花神轉世無疑!”
“好,好!”成家十餘年才得一女的花君侯聽見這話,歡喜得暈頭轉向,邊走去暖閣,邊對杜仲道,“賞!大賞!”長袖一揮,竟說不出的揚眉吐氣,意氣風發。
花城的百姓們在看到不同季節的花居然在同一天盛開,又聽見花府大小姐出生,不由紛紛向著花府的方向下跪叩首,熱淚盈眶高呼:“花神保佑!”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聽見滿城驚天動地的歡呼,又聞見花香四溢,君侯夫人雖虛弱,但仍驚問道:“發生何事?”
憐惜地抱著剛出生的女兒的花君侯一改威嚴本色,和顏悅色地對女兒的生母道:“我家小姐方才降生時滿城花開,夫人勿怕,外麵的人在拜花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