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雪片飄飄,簌簌落下,落在明玉的眼睛上、嘴唇上,嚐一嚐雪水的滋味,冰冰涼涼,竟還有些許絲絲的甜味。
“瑾瑜師傅,這雪好美,要是每年冬天都能看到這樣的雪就好了。”
涼涼的小手被一旁的大手握在了掌心:“你若喜歡,以後我每年都陪你看,等到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再帶著孩子一起看。”不管是在西江,還是將來回到京城,下雪的日子,都會讓他想起今日。”
他很少談及以後,明玉突然間聽他說到孩子,臉羞得通紅,一咕嚕爬起身來直往自己房間裏竄:“誰……誰說要跟你生孩子了?”
騎馬射箭,麵對強敵的時候,她是巾幗不讓須眉。可是每當和孟瑾瑜在一起說到溫柔情話的時候,明玉又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嬌羞小女子了。
這個冬天特別漫長,雖然邊疆苦寒,但是這滿天飛雪也似乎都充滿了柔情蜜意,變得不那麼令人畏怕起來了。
小宛父親因病過世的消息傳到了西江城,小宛痛哭不已,懊悔自己沒能在父親最後的一段日子陪在他的身邊,想要回去看一看。明玉擔心小宛一個人上路,便說陪她一起回去,孟瑾瑜自然是不放心的,可他身為一方巡撫,也不好隨意外出,便叮囑明玉路上小心,又讓秦少正也一起跟著。
臨行臨別,明玉自是有些舍不得孟瑾瑜的,不過她也答應了孟瑾瑜,一定會盡早趕回來的。
這個冬天,西江邊境也不太平,馬賊事件頻出,經查也都是那些北疆人假扮的。北疆雖地廣,但是資源卻是稀缺,前幾年又因為同大楚的白羽軍交戰更是民生不聊,北疆人缺衣少食的時候,便時常會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到西江的邊界之處搶掠。
孟瑾瑜和邊境的守軍也想過辦法,派人駐守在邊境一些容易被滋擾的村莊,倒是也撲滅過幾次北疆人的騷擾,隻是他們並非大舉進攻,每次也不過是一小隊的人馬出來,今日走了明日又來,實在令人頭疼。
孟瑾瑜總覺得這件事情總會有隱患滋生,北疆人看起來隻是在邊境這兒甩一鞭子,那兒砸一棒子,並沒什麼大的動作,但是他們內部一定是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若是不及時想出對策,隻怕這情形將會愈演愈烈,待到他們再要對大楚發起進攻的時候,隻怕是要來不及了。想到此,孟瑾瑜心中一寒,如今的大楚,又哪裏再有一個孟良棟一樣的將軍來同北疆人抗衡呢?思慮至此,孟瑾瑜趕忙寫了奏折回京,將北疆人這段時期的異動稟告給了趙雲徹,希望皇上能有所應對。
可是十日之後,孟瑾瑜得到的答複卻是,大戰之後,北疆日益沒落,如今更是區於大楚之下,根本沒有反彈之力。北疆賊盜滋擾,邊境守軍處置便是,不妨殺一儆百,震懾他們一番,其他不必擔心。
看來趙雲徹並沒將這些情況當成回事,在他看來北疆人經過前幾年的那場大戰之後,早已是被打垮了,現在不過是垂死掙紮,搞些小動作出來,給大楚邊境製造些小麻煩罷了,不值一提。
孟瑾瑜拿到聖旨的回複,心中輕歎,趙雲徹遠在京城,並不了解這裏的情況。北疆人生性野蠻,原本就是靠搶掠才發展起來的。現在他們雖衰敗了,但骨子裏的本性卻是不會改的,等到他們真的沒吃沒穿的時候,能走的唯一一條路就是進攻大楚,而到那個時候,他們是拚死一搏,而我們呢?孟瑾瑜不敢再往下想。
收到聖旨之後,孟瑾瑜徹夜未眠,而是寫了一封信給趙雲徹。這一次並不是以邸報奏折的形式,也不是以臣子巡撫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將自己的擔憂告訴趙雲徹。信寫完之後,當夜便發了出去,孟瑾瑜希望趙雲徹看了這封信之後,能明白自己的擔憂,同時能在邊境加派駐軍,鞏固邊疆。
外麵夜色深濃,孟瑾瑜站在窗前望著外麵濃濃月色,嵐苑這幾日可真是安靜啊!沒有了秦少正勤奮練箭、小宛擺弄花草,收拾屋子的身影,也沒有了小玉在他身邊跑東跑西,咯咯笑著說:“瑾瑜師傅,你回來了!”他還真有些不習慣呢!空蕩蕩的嵐苑,透出一股淒清來。孟瑾瑜看著夜空,突然想起明玉曾經吹給他聽的那支《越人歌》來,不自禁地便輕輕哼了出來,悠揚的曲調融在夜色中,化成一縷思緒。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陪小宛回家了,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歸來。
古人說: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可是遠在別處的明玉大概不知道,現在孟瑾瑜心裏卻是盼著她快快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