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最後一排,能看到前麵韓君燁把小小的背脊繃得筆直,看樣子十分用工。七寶則跟隻小潑猴兒似的,一直動來動去,抓耳撓腮,看樣子被悶得不行,桌上的紙也被墨汁弄得髒兮兮的。
教書先生走到林初跟前站定,許是之前就被他給唬住了,林初真跟以前上高中時一樣,大氣不敢出一聲。$$
“你寫的這叫什麼?”教書先生板著臉訓斥,“筆劃的銜接全是亂的!”
“我……”
“上課遲到,講課不聽,你把學堂當什麼地方了?”教書先生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既無才,何不回去把女德學好?”
林初有些懵,這怎麼又上升到女德上來了?隨即心中又升起一股火來,這什麼邏輯啊!
《送東陽馬生序》中有一句林初印象特別深刻,“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餘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複;俟其欣悅,則又請焉。”
雖然知道古代夫子可能不會太講理,可眼前這位,他丫的就是瞧不起女人吧!
“先生既飽讀聖賢書,出言便是無才即女德,在先生看來,女子就不該進這學堂是吧?”林初尖銳逼問。
教書先生隻當她是被戳到了痛腳,又怕惹急了她,沒再出言。
她若在燕都尉麵前吹枕邊風,怕是燕都尉得怪罪自己的老師陳夫子,畢竟他隻是在陳夫子病期過來教導幾位學生。
沉默就表示默認了,林初心中惱得不行,她知道這個時代的女性地位低下,但沒想到一些讀書人也是這麼看待女子的!
她暗下決心,一定要練出一筆好字叫這夫子看看,老娘不是不想練字,隻是不願意把寶貴的時光花費在這些事情上!
乃至於後來河晏海清,天下歸甯,林初讓人在各地開辦女學,所有女子都能跟男子一樣讀書,甚至能考科舉入朝為官,受今日之事的影響,不過這是後話。
接下來的課堂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沉默裡,三個人都埋頭練字。
林初是憋著一口氣,韓君燁是礙於不能讓林別人發現他的異常,隻能裝小孩。七寶則是被教書先生嚇住了,畢竟他連林初都敢凶,七寶以為自己不好好練字也會被凶,所以格外的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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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戈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問林初去哪兒了,得知林初在學堂,當即興衝衝的跑過去想看看。
他隔著老遠,隻從大開著的後門看到林初坐在最後一排,十分認真的練字,原本嬰兒肥的臉因氣悶鼓著,他嘴角不自覺挽起。
走進幾步,待看清坐在最上方的教書先生竟然是個長相頗為俊逸的年輕公子時,燕明戈頓時整張臉都綠了:“宋拓,不是讓你請陳夫子來府上教學嗎?”
宋拓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道:“主子有所不知,陳夫子這幾日感染了風寒,來不了,怕耽誤了府上公子的學業,這才讓他的得意門生過來代幾天。”
燕明戈臉色還是陰沉沉的,宋拓額角的冷汗掉得更厲害了。
“你辦事越來越不知分寸了。”燕明戈隻留下這樣一句話,宋拓卻知自己這次怕是真的辦了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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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午間,今天上午的課總算是結束了。
林初心情極度鬱悶的回到主院,發現燕明戈已經回來了,她本想問問他,跟蠻子那邊談的交換人質一事怎麼樣了。
但是燕明戈全程眼神都不給她一個,一張麵癱臉,活像誰欠了他十萬八萬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