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過後的長安城,顯得格外的冷,趙微再去那茶水鋪時,就隻有店家一人,更顯得冷清。
聽山池上的齊家詩會趙晴和趙海早早就出發前去了,趙微卻不大樂意前往。這時候習慣參加這些的,想來都是些趙晴那般歲數的小孩子吧!
這個歲數的人意氣風發鋒芒畢露,可能一不小心就要拉著你鬥詩鬥畫鬥酒,若是不參與其中,反倒會丟了趙晴的臉麵,既然如此,何必自討這份沒趣。
趙海覺得趙微不去是理所當然的,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哪裏懂得這些高雅之事。
齊家乃是嶺南的一大糧商,距離這長安城著實不近,隻是最近有意插手這京師的糧食生意,所以這些日子在京城格外的活躍。
今日這詩會,便是齊家在那城東聽山池的廊亭上所舉辦的。
其實光聽聽這舉辦詩會的地點,趙微就覺得上下牙要打磕絆,大冷天的,還非要往那湖上湊。
這事兒倒也怨不得齊家做事不周全,是完全沒料到這群少男少女對詩會有如此狂熱的追捧,由於整個詩會本就是李相之子攛掇的,有太多名門望族富家子弟的才女都會參與其中,這要是再安排在那青樓畫坊上就有些不合適了,自己打造上一條又顯得耗時日久。
但齊家要在京師紮下根來的決心不可謂不堅定,那些四處漏風的廊亭廊道,竟然都被齊家用竹簾遮擋住了,竹簾上盡是些山水、鳥獸、魚蟲之類的畫,顯得格外雅致。
就連廊亭廊道中也擱置滿了碳爐,掀開門簾進去時,絲毫察覺不到冬日裏的半分寒意。
自漢開始兩百餘年至今,文化的發展已經進入到了一個井噴的時期,這和趙微所熟知的曆史是完全不同的。
曆史上東西兩漢各維持了兩百餘年,算得上是一個超級大國了,可是百姓的物質和精神生活,卻沒有太多的提升,詩詞歌賦也一直處在樂府詩的階段(其實就是民歌的彙總)。
而此時的漢朝,雖然對應的是西漢末年時期,可是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再加上東邊滕國的關係,物質生活極為豐富,百姓的吃穿用度雖未達到頓頓有肉吃,卻也能保障一日三餐了。
另一邊,漢國采用的執政製度,居然不是三公九卿製,而是宋朝使用的三省六部製,再加上京城裏鼓勵經商,沒有宵禁,夜晚時分的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恍惚間總有種後世的感覺。
這種開了加速器一般的曆史進程,發展就顯得相對畸形了,精神食糧沒能緊跟腳步。因此若是才子佳人有篇佳作問世,便會在街頭巷尾反複傳唱,不少商家鋪麵所做的營生活計,也會想方設法和那些詩句扯上一絲半點的關係。
更有甚者還會請來些歌舞伎博人眼球,總歸會有些後世街道金曲的意味,但少了些媚俗,多了分雅致。
自然而然,很多百姓生活在這樣的氛圍裏,也就會吟上兩句詩或唱上幾句詞。隻是這樣一個發展太過不均衡的時代,並沒有孕育出那些驚才絕豔的詩才大家來。以至於世人普遍認為,詩詞歌賦上若是有所造詣,那必然是才高八鬥的,治世經國也是不在話下。
這其實是比較荒謬的。
常在路邊茶鋪飲茶賞景的那兩個老頭,對這等詩詞是否無用也多有爭論,尤其是那個矍鑠老頭,認為有詩才就能當官純粹就是扯淡。
相反那個蘇姓的富態老頭反而看得開一些,有詩才,起碼可以證明是有才的,去培養一個有才華的人,總比培養一個不知道有沒有才華的人要輕鬆一些。
而今日,這兩個老者,卻是在這冬日之中,被請到了這齊家詩會上。原因無他,那矍鑠老頭便是當朝李相,李綱李紀常,自家兒子攢的局,總歸要給幾分麵子。
這時候的長安周邊水資源格外豐富,開國皇帝定都於此,主要還是周邊有護國關隘,同時還有八水繞長安。
這聽山池正好位於渭、涇、滻、灞四條河水的交叉處,在這湖麵上,隱隱能聽見終南山中鳥獸魚蟲的鳴叫,端的是格外奇妙。因此不論是詩會,或者青樓畫坊的選魁,大都選在此處,連帶著周邊區域也格外繁華。
原本趙晴趙海是乘車而去,可是出了長安城東門後,反而下車步行,提前感受那種氣氛。
聽山池上畫坊眾多,此時正有一人拿著紙張在這沸騰的街市中穿行,口中不住地吆喝:“王鋆公子新作問世!”路邊攤販聞言便紛紛掏出些許銀錢將那紙買下,然後貼在自己的鋪麵一側。接著便是攢動的人頭紛紛望來對那詩作搖頭晃腦的品鑒一番。
趙晴自然是喜愛詩詞的,知道趙微這首好極,卻礙於才學有限,並不知道是好到了哪種程度。於是便想往那些人群中紮堆去聽上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