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3 / 3)

孫、龐二人在糧食問題上利害相關,意見一致,都把解決問題的希望寄托在文強身上。文強表示願去陵川一行,負責促成劉進放糧下山。他唯恐這一炮打不響,還當著孫、龐的麵,親擬電稿發往洛陽、西安、重慶,想借大帽子往下壓,為順利解決糧食問題創造條件。

春節期間天氣變得陰晦起來,幾番寒風過後,已是雨雪交加。文強本想盡快去陵川,卻欲行不得,龐炳勳也懇留不放。

到了正月初六晚上,孫殿英忽然對文強說:

“你可多留幾天,南方人不善騎馬,待放晴再走。明天哪怕它落槍落炮,我也非回去不可了。不瞞你說,這是我一年最重要的一天,啥都可以耽誤,正月初九這天可不能耽誤。”

文強聽了感到詫異,便問他正月初九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日子,一定非趕回去不可。他說:

“老弟,你不知道我有一個‘廟會道’嗎?幾十年來闖江湖就靠它。孫中山總理有國民黨、三民主義,委員長有黨、政、軍、團,我孫老殿氣候小,就隻好靠‘廟會道’。每年正月初九這一天,我要親自傳道,向徒眾撒一手,要錢的給錢,要煙土海洛因的給煙土海洛因,要官的給官,要女人的給女人……有的徒眾不遠千裏而來,是不能叫他們失望的。孫老殿之垮不了,就是靠這幫人捧場。老弟,你懂嗎?”

文強笑道:“有人說你一本萬利,有奶便是娘,真不愧是深謀遠慮。”

孫殿英反駁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不看在利害二字上?”

文強又笑道:“老哥的‘廟會道’收不收我這樣一個徒弟?我就拜你為師,今晚就為我傳道……”

孫殿英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冷笑說:“老弟,甭胡扯了吧!我這一套隻能騙騙老憨、‘二百五’,還能騙上你麼?‘廟會道’騙不了讀書人。得了吧,不要拿我開心了。”

兩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孫殿英就回臨淇鎮去了。文強在彭城鎮又呆了四天。

已是2月中旬,文強才到了陵川。他先住在城外喬家才處,把太嶽區產糧和二十七軍壟斷居奇等情況作了一番調查後,才進城去見劉進。

劉進告訴他,從各方麵情報判斷,今春或春夏之間日寇要進山掃蕩,他擔心孫、龐能否頂得住。文強借勢說起孫、龐對糧食問題的意見,希望他顧全大局,放糧下山,注意解決好這個問題,三軍方能和衷共濟。

劉進聽了,大呼冤枉,說是洛陽、西安、重慶都來電責備他壟斷貪汙糧食,一定是孫、龐進了讒言。他要文強別聽一麵之詞,去電重峰為之洗白。

文強不想使問題複雜化,沒有拿出自己調查所得證據,隻提出要他注意“部下的不法行為”。

隨後,文強與劉進和他的副軍長李蓬仙一起去到彭城鎮總部,與龐炳勳、孫殿英、馬法五及新鄉專區專員張賓生等會商,一致通過了統籌糧食方案,成立了糧食統籌委員會,以龐炳勳為名譽主任委員,劉進以副主任委員名義實際負責,孫殿英也要求多負些責,於是又加推他為副主任委員。

糧食問題總算得到部分解決。三支國民黨軍暫時出現了團結局麵。

在這次會上,孫殿英十分活躍,他提出要馬法五給與會人員照合影相留念,又提出趁機召開軍事會議,製訂對日及防共的作戰方案。方案討論出來後,他又提出,三軍主腦會議不容易,要把製訂好的攻守部署作戰計劃各軍分發一份,由軍長帶回密存。

當時大家都沒注意到這裏邊會有什麼名堂。

文強返回臨淇鎮前夕,龐炳勳留他談話,談到深夜,還沒有放他回招待所的意思。

文強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問他還有什麼事。龐炳勳怔了一會兒,竟老淚縱橫,說:

“我深受國恩,身任要職,委員長待我可謂仁至義盡。他指示確保華北敵後根據地,我自當萬死不辭,盡力幹好。但山上情形複雜,你來山上不久,恐尚不全知底蘊。我最不放心的是孫麻子居心叵測,無一日不在圖謀奪取我的軍糧和主席兼職。他門道多,與八路軍通氣,與日寇早有勾結。表麵上對我如孝子賢孫,骨子裏才不是那麼回事。二十七軍過去的範漢傑也好,如今的劉進也好,都是胡宗南長官派在山上另有任務的。哪裏瞧得起我這把老骨頭!”

說到這裏,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鄭重交給文強,說:

“這是八路軍劉伯承給我的長信。表麵上是講的共同抗日,滿紙都是好聽的話,實際上是在‘將’我的‘軍’。假如他們要全力對付我,我的四十軍是難以敵得過的。我對來信不曾理睬,也不想讓外人知道。請你將此信速轉交蔣長官或委員長,以證我心。無論情況如何變化,也決不會辜負重峰對我的付托之重的。”

撲朔迷離的“潞王墳車站會議”事件

就在這次軍事會議後不久,文強忽然接到蔣鼎文發來的電報:據情報稱,日本人安田大佐主持在平漢鐵路新鄉附近的潞王墳車站召開了所謂“和談會議”,出席會議的代表有孫殿英派去的機要秘書李國安,龐炳勳派去的是軍需官王有正,還有汪精衛派來的許一揆和汪偽開封綏靖公署主任孫良誠的代表。蔣鼎文要文強迅速查明上報。

文強找到身邊的情報科長孫耕南一起研究,綜合了從湯陰及新五軍軍部等方麵來的情報後,得出結論,認為關於潞王墳車站會議的情報是可信的,與會人員名單也大致不差。會議內容主要是表態擁護汪精衛的“和平反共救國”的賣國主張,接受汪精衛的加封委任,決定定期易幟等等。會議期間沒有反蔣而隻有反共言論。汪精衛的代表許一揆甚至說汪先生的和平救國與蔣先生的抗日救國是同一道路,隻是汪先生的更好。

據情報稱,孫殿英的代表李國安在會內會外最為活躍。文強剛到孫部時,孫殿英就曾給他介紹過李國安是軍統局平津軍事情報流動組長。此人怎麼會跑到那樣的會議上去?文強感到自己上了當。他認為此中之謎,要待事情進一步發展才能弄清。

蔣鼎文得到文強的查複彙報後,馬上給龐炳勳來電查問是否有派代表出席潞王墳車站會議之事,不過語氣比較委婉,隻說是“誠恐為奸逆所乘,致汙清白。弟不信有此事,但空穴來風,又不得不深慮及之……”。

龐炳勳接電後十分著急,給文強打電話又吵又鬧,哭訴冤枉,要文強去他的總部一談。

文強放下電話即騎馬前去。剛走到臨淇鎮上,就碰上了孫殿英。孫殿英攔住他,說有急事一談,把他挽到住地。愁眉苦臉地說:

“老弟,你得了情報沒有?又是天大的冤枉!新鄉、洛陽都傳開了,日本人在潞王墳車站開會,竟說有我和龐老總的代表參加。我駐洛陽的辦事處長王鬆韻已來電報,說蔣長官聽了這事,好幾天睡不著覺。這事關係太大了,我絕不會做這種丟人的事!龐老總可就不同了。他口口聲聲稱硬骨頭,這次恐怕硬不起來了。聽說他派出的代表是王有正,就是他總部專跑新鄉的采購軍需。我看他有他的打算。我孫老殿倒黴就倒在他的名下。老弟,我自從到太行山上與他相處,山上就傳出古時候鬼穀子兩個徒弟孫臏、龐涓鬥智的事。人家還說,沒有想到民國時候又出了個孫、龐鬥智。我是老粗,不懂古典。要說鬥智,那隻有龐瘸子在鬥。軍人講服從,我哪裏會鬥,又怎能鬥得過他呢?那個潞王墳車站會議,十有八九是他想出來的花樣。我看你責任重大,不可不注意。以我和雨農的關係,這些話也不可不說。”

說到這裏,他又拍桌大罵龐炳勳連累了他,叫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罵完後又抱頭痛哭。

文強不知他還有什麼名堂,便試探地問:

“照老哥的意思,如何是好?”

孫殿英盯了文強好一會兒,才說:

“老弟,說句知心話,你對我說的相信不相信?相信的話,你就趕快上報,同時你還得去龐瘸子那裏,不妨為他指破,看老鬼還有什麼可說的。”

文強正愁沒法脫身,趕緊借機辭別了他,趕往彭城鎮。

在途中,已有兩批龐炳勳派出的武裝士兵來接文強。由此可知龐炳勳有多麼著急。

到達龐炳勳總部,已是深夜。龐炳勳還在焦急地等著文強。他把身邊的衛士和機要秘書都打發走了,與文強單獨密談。他拿出蔣鼎文發來查詢的電報,說:

“日本人在新鄉搗鬼,準是孫殿英在山上牽線。高參上次與我會麵時,我心坎上的話都嘔出來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麵善心惡的人,每每是殺人不見血的。”

說完這些話,他等著文強的表示。

文強不便直接對此事表態,就從山上的複雜形勢說起,說到糧食問題,扯了一個大圈子。龐炳勳聽得不耐煩,打斷了文強的話,說:

“高參,我忘記告訴你了,在一月前,我的防地上發現有可疑的奸細在窺伺,被瞭望哨兵捉到三個,但在帶回審訊的途中又被埋伏的武裝劫走了。那批武裝著我軍同樣的服裝,但沒有符號。偕同被劫走的三個可疑奸細一起向新五軍的防地逃去。奇怪的是三個可疑奸細中,被哨兵盤查時,其中一個一直啞口不語,哨兵懷疑是日本人。後來在四十軍主力李振清師的防地,又多次出現持新五軍證件的諜報人員,借取聯絡為名,暗中在測繪地圖,為我軍嚴厲禁止過。有關這些情形,能說不是孫麻子在搗鬼麼?我唯恐事態擴大,一直壓在心裏,不曾與外人說過,也嚴禁部下對外談及此事。蔣長官電詢的潞王墳車站會議,可能就是孫麻子早有預謀的結果……”

在他講述中,文強有時插問一下情況,始終不明確表態。龐炳勳似乎一心要說服他,越說越起勁。眼看說到天快亮了,文強已是疲憊不堪,隻好幹脆問道:

“這次叫我來有何指示?”

龐炳勳忙說:“高參太客氣了。可否邀劍東一道談談?”

文強點了點頭。劍東是張寶樹的字號。此人住在山上,名義上是國民黨河北省黨部書記長,實際上成了龐炳勳的文書,經常整日整夜為龐炳勳抄錄中央通訊社的新聞廣播稿,抄下後還要謄正,龐炳勳把他叫來時,他還紅著一雙惺忪的睡眼,手裏拿著剛抄好的廣播稿,不知龐炳勳有何吩咐。

文強催著龐炳勳有話快說。龐炳勳便對他二人說:

“預料山上將有緊急變化,潞王墳車站會議絕非無因,孫麻子看來絕不可靠。糧食問題未得到解決前,山上將難保。”

他要求文強與張寶樹迅速上報洛陽、重慶,證明他“忠心愛國”。他還說,萬一根據地不保,他一定要學嶽飛、文天祥,以死報國。至於對孫麻子應如何戒備,一切聽上麵指示。他自己在嫌疑中,不便自作主張。他催著張寶樹克日南渡到洛陽、重慶麵報。

說話間,龐炳勳一再把眼睛掃在文強身上。文強不得不表態,保證照他說的向上彙報,並馬上寫了兩封親筆信,交給張寶樹帶往洛陽、重慶。

龐炳勳這才滿意了。大聲叫人送進早餐來。

下午,龐炳勳又設宴招待文強。為了穩定龐炳勳的情緒,完成好確保根據地的任務,文強在席間作了一首七絕詩相贈:

燕山早勒紀碑文,虎帳威儀太嶽聞。

飲馬長城掃北闕,萬方俯首服將軍。

孫殿英夜談黑道經

3月2日,農曆驚蟄之前一個春意融融的日子,孫殿英拉上文強一起去陵川,說是去回訪劉進和解決糧食問題。

這次騾馬隊中,比上次去彭城鎮龐炳勳總部更多出了一些大包小包。孫殿英還是見人便分發夾鈔票的大餅,見到路邊有成群結隊的百姓,他還要下馬,摸摸小孩的腦袋,跟年長者問長問短,還要說:

“我孫老殿這次帶的餅不多,老鄉不要見笑。”

從林縣臨淇鎮去陵川,要騎馬走兩天。向西取道壺關,羊腸小道,上坡路越走越高。地形十分險要。

文強讚歎山上地形奇險,足以對付日寇。孫殿英卻一聽與日本人打仗便泄氣,發牢騷說:

“太行山上有三缺:一缺水,二缺樹木,三缺糧食。加上龐瘸子坐朝,過太平日子沒事,一遇風浪就吃不消。打遊擊打不過八路,打硬仗打不過日本。做官誰都有一套……”

當晚在壺關窟窿岩,找了一處民房借宿。

山上的老百姓見了國民黨軍隊就關門閉戶,外逃一空。這戶人家大概是沒有來得及逃走,正在燒火做飯。孫殿英這時裝作不擾百姓,要在樹下露營的樣子,解開包裹,拿出大餅、幹糧席地而食。

那戶人家的男女老幼都消除了疑懼心理,陸續好奇地走出屋來圍觀。孫殿英趁機又分發鈔票大餅,又拿出一疊鈔票,要向老鄉買開水和鋪草。這一來,老鄉反而一再邀請他們住到屋裏去。於是,他們一行才進屋找了一個有火炕的大房間住下。

誰知睡到半夜,孫殿英卻把文強叫醒過來,說是他睡不著,要同文強聊天。文強隻好披衣奉陪。

孫殿英東拉西扯地說起了他的生平得意事。他說:

“老弟,你知道我一生最紅最得意的時候是啥時候?”

文強說:“聽說你過去在西北軍做過總指揮,又做過安徽省主席,在張漢卿的指揮下,當過熱河抗戰的民族英雄。現在身為新五軍軍長,總算是最紅最得意的了。”

孫殿英鼻孔哼了一聲說:

“你說的這些,都算啥鳥?做總指揮,做省主席,幾乎死在部下的手裏。熱河抗日幾乎死在日本人手裏。現在鑽進了牛角尖,不是雨農一肩擔起來,哪有什麼鳥的軍長呢!我告訴你,孫老殿一生最紅最得意的時候,是當年包運五省鴉片煙!有了我的旗號,華北五省無關不過,無卡不破,連外國洋人的碼頭,我都打通了。張作霖、張宗昌、閻錫山都同我交朋友。民國以來留下我的臭名,都是由運土起家而來的。”

文強聽此奇談,睡意全消,好奇地問道:

“你是怎樣打通五省關卡和洋碼頭的呢?”

孫殿英得意地說:

“錢可通神嘛!有錢能使鬼推磨。包運五省鴉片煙時,我事先派出嘍囉,逢關過卡地調查,摸清他們的頭腦,一物降一物,大蟲吃細蟲,先揀大頭送錢送煙土,然後再分層贈送,大關小卡,一律都有。不等人家開口,煙土還沒運到,錢款就先送到。羊毛出在羊身上,隻要運到了北京、天津,一本萬利,不光能把沿途送掉的錢收回,還可大撈一把。我老殿打通了關卡,還交了朋友。至今我在華北地區,都有當年送款送土結交來的朋友……其實,沒有錢,又哪裏來的好朋友?”

孫殿英越說越得意,說得搖頭晃腦,眉飛色舞。文強也聽得津津有味。孫殿英又說起打通洋碼頭的秘密:

“打通洋碼頭,天津離不了幫會。我在天津的煙土專銷租界。中國人要錢,外國人更要錢。中國人要小錢,外國人要大錢。有錢還有什麼打不通的?”

他沒有細談如何打通天津洋碼頭的經過,一下子又把話題扯到打通上海洋碼頭來。他說,上海洋碼頭幫口緊,被黃金榮、杜月笙把持的青幫壟斷,租界的煙、賭、娼三大財源都被他們包攬了,沒有外人插腳的餘地。孫殿英原來也費了許多勁,都不得要領。後來總算通過天津一個幫會頭子拉上了黃金榮的關係,黃金榮彙給他10萬元錢買煙土。他仔細盤算後,咬咬牙把那10萬元全部彙還了,自己另貼老本運去價值10萬元的煙土親自送上門去。黃金榮果然上了鉤。孫殿英不僅與黃金榮交上了朋友,他的煙土從此也在上海洋碼頭暢行無阻,比在天津還銷得多。連他自製的“殿英牌”海洛因也銷到了上海。

孫殿英笑道:

“有人以為我孫老殿發大財都是盜了滿清皇陵的緣故,哪裏知道黑金(毒品)比黃金白金更來錢!”

說到這裏,孫殿英又給文強吹噓起了東陵盜墓的事。他毫無愧疚地把盜墓說成是“革命行動”,振振有詞地說:

“滿清殺了我孫家祖宗三代,我不得不報仇革命。孫中山先生有同盟會、國民黨,馮煥章(馮玉祥)有槍杆子逼宮,我孫老殿槍杆子沒幾條,就隻好盜皇陵,革死人的命。報紙上罵我,說我是盜墓,不管盜墓不盜墓,我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大漢同胞!”

說到盜墓情況,他兩眼放光,滿臉神秘地說:

“乾隆的墓修得堂皇極了。棺材裏的屍體已經化了,隻留下頭發和辮子。陪葬的寶物不少,最寶貴的是頭頂上的一串朝珠,有108顆,都是無價之寶。其中最大的兩顆朱紅的,我在天津跟雨農見麵時送給他作了見麵禮。還有一柄九龍寶劍,有九條金龍嵌在劍麵上,劍柄嵌了寶石。我托雨農代我贈給委員長或何部長,究竟雨農怎樣處理的,我也不好問。慈禧太後的墓炸開後,墓堂不及乾隆的大,但陪葬的寶物多得記不清。從頭到腳,一身穿掛都是寶石,量一量大約有五升之多。慈禧的枕頭是一個翡翠西瓜,我托雨農代贈給宋子文院長了。她口裏銜的一顆夜明珠,分開是兩塊,合攏是一個圓球;分開透明無光,合攏呢,透出一道綠色寒光,夜間在百步之內可照見頭發。聽說這個寶貝可使屍體不化。難怪棺材劈開後,老佛爺好像在睡覺一樣。隻是見了風,臉上才發黑,衣服也有些上不得手了。我托雨農將這件寶貝代贈給了蔣夫人。宋氏兄妹收到我的寶物之後,引起了孔祥熙部長夫婦眼紅,接到雨農電告後,我又選了兩串朝鞋上的寶石送去,才算了事……”

孫殿英說著,又忍不住疑惑地念叨了幾句:

“那柄九龍寶劍,究竟送給了委員長還是何部長,至今不明白。有便時請高參代我打聽一下。但也不要當麵向雨農問起。不然,會顯得我太小氣了。千萬千萬,拜托拜托!”

吹噓了一通後,孫殿英忽然問起文強:

“老弟,你知道蔣委員長一生做了哪兩件大事呢?你們是他的貼心人物,應該比我知道的透吧?”

文強被這一問,如墜五裏霧中。孫殿英輕蔑地一笑,大喊一聲道,

“老殿可把你難住了!”

文強賠笑說:“的確被你這麼一問難住了。還是請你說明一下吧。”

孫殿英更加得意起來:

“把話說穿,一錢不值。閉著眼睛一想,你才知孫老殿說的是闖江湖一生得來的竅門呀!老弟,依我看,蔣委員長一生所做的就是這樣兩件大事:第一,是怎樣把錢掙來;第二,是怎樣把錢撒出去。”

文強一聽,大覺新奇。隻聽孫殿英滔滔不絕說下去:

“錢嘛,掙來不易,撒出去更不容易。平日我向親信的人說過三句關緊的話:騎馬要騎得巧,耍人要耍得好,還有撒錢要撒得呱呱叫!有了錢,要會撒,撒得不得其人,不得其時,不得其用,都不行。馮煥章,張漢卿,廣西的李、白,武漢的唐孟瀟,廣東王陳濟棠,都曾不可一世,但先先後後都垮了台,不都是蔣委員長的錢可通神,撒得好麼?哈哈,老弟,我說的對不對?我看從古到今的大人物,都是幹的撒錢這一手,然後才到耍人。人家說孔、宋是財神,不過都是管管錢,撒還是要有撒的本領的。我一生被人耍過,也耍過人。不是自己人,這些不三不四的話,是不好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