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還沒有再見他一麵……我怎麼可以死!我不可以死!
我要活著,我要活下去,我要再見他一麵,再見他最後一麵!
再……
不知自己暈厥了多久,隻知夢裏一直被一個信念所支撐著。這信念被包裹在死亡無窮無盡的深黑陰霾裏,隻有螢光一點,卻偏又那般倔強不屈的堅韌的跳動著,死死的拽扯住我隨時都會透體而出的魂魄----我不能死!
再醒來的時候又是一片迷離的深黑,那是儼如永劫無邊的徹入骨髓裏的絕望。不知是這夜還未闌珊,還是又已過了一個日生月浮的晝夜輪轉?☉☉
不對,分明與我暈厥前不一樣的……
我正靠在一個軟軟的懷抱裏,縱然周匝視野漆黑無限,我依舊可以清楚的體察到這個懷抱所滋生出的稀薄的溫暖、與淡淡的清冷。
眉彎虛弱的蹙起,拚著念頭竭力追溯,似乎在我醒來之前那靡靡頓頓裏,聽得窗格“劈啪”打了個響。又或許我病得孱弱,就是被這有人破窗而入的異響所驚醒的?
有人破窗而入……
纖心一收,我兀地驚喜至極:“安大哥,是你麼……”已經沒有力氣,細弱如蚊語的一句吐口已使我嘴唇發顫。
那人的身子忽地僵硬了一下,旋即恢複如常。
一定是他,就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
埋天葬地的黑暗是最好的掩護,果然我們兩個人還是最適合於在不可辨物的黑暗裏靜然獨處嗬……
我的雙目開始模糊,不知是被淚水浸漬的還是被身體拿捏的。我再也看不清、更言不出了。
然後頭腦開始混沌,我知道自己又要昏迷過去,我不確定這一次次的暈厥之後還能不能再醒過來,然而我已用盡了此生此世全部的力氣去殘喘支撐,此時再也沒有哪怕紋厘的力量再去維係這副血肉之軀,甚至連思潮起伏的力量都沒有了。
迷蒙渾噩、昏昏沉沉,幹涸龜裂的唇兮忽被什麼柔軟的東西一觸,依稀是肌體貼著肌體才能生起的漣漪。旋即漸覺一陣涼意,即而被那涼中又摻熱的似液體的東西潤澤的溼潤,再即而一股稠甜血腥味衝進了口腔裏,氣勢跋扈又蠻橫,根本容不得有稍微的回絕……那是血,他在以自己的血來喂我!
不……
我已踏入無邊地獄的一隻腳錚地重往陽間邁回來,下意識的去製止他,但我動不了!怎麼都動不了!
心念繁茂,我越是著急偏生就越是駕馭不得這副血肉軀體,越是迫切的想要駕馭便越是虛弱!就此循環往複,我在心裏哭出了聲、斷盡了腸,可奈何我所處境地偏生又是那麼那麼的不容我有些微的可扼!
不要,不要這般的傷害你自己了……此生走到這個地步,我已沒了希望,我還有什麼希望?你是我全部的希望,但你遙在天際,你不許我有如此稀薄到可憐的希望。
我寧願死,放我走吧,不要再竭你所能將我挽留於這肮髒不堪的世界,不要了……放我走,若你愛我。
神思曇然抽離肌體,就此沒了全部神智,深深昏厥,人事不省。
第一百話 他……對你不好麼?
依稀間隻覺自己置身一大片馥鬱芬芳的鳶尾花海,輕紫又藍的煙霧迷離了濕軟的視線。
這被異國人栽種於墓地、承載著將逝者的生靈帶往高遠天界的愛的任務的花卉,那雨後天幕垂懸正掛的彩虹的色彩都滲透在這小小的花卉裏,人生奧義由始點至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