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究竟是她心機深沉,素來就不曾把我當做胖友、當做親人,故而對於我的翻臉不認人也就沒了什麼情態?還是我此刻這般凜冽的態度實在太顯輕浮,她在心裏覺我幼稚,便像安撫孩童一般順了我的舉措而行禮告罪?
不管哪一種緣故,這樣的沈兮雲非但沒有令我的火氣平息半點,還反倒使我越發怒不可遏、偏生又沒處發泄:“你在算計我!”輾轉良久,我抬手忿忿的指向兮雲,目色予其說冷峻倒不如說是可悲,壓低的聲色終於還是沒耐住情性的挑了起來,“你使得一手好手段,好一出漂亮的欲擒故縱之計!”
她忽地抬首,一張麵孔依舊絕美無可方物,讓我恍惚間以為那是全天下華光的彙聚,也在無意間映襯出我如是的自卑……我呼吸急促,那麼濃密的情態壓製於心底一處,我已辯駁不清諸多分外錯雜的喜喜悲悲。
兮雲並不說話,目色隱愧,又似乎隻是蹙眉轉眸間一閃即逝的再隨意不過的舉措:“唉……”良久良久,她徐徐吐出一歎,目光已不再看我。
她是不打算做任何解釋,也無需做任何解釋的。她是宮妃,她是那樣優秀的女子嗬!時今這般的局麵難道不是早在意料之中麼?難道不是麼?
隻是我接受不了,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種隱於暗處秘而不發的算計。所以錯的不是兮雲,隻怪我自己!
三月裏的春風還吹不綠柳枝也拂不紅全部的花卉,卻吹皺吹寒了我一顆冰冷若石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華夙苑離開箜玉宮的,隻記得自己一路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目一看就看到了候在中途的傾煙,然後就自然而然的跟著傾煙回了自己的宮苑。
我一路無言,頭痛欲裂、雙手冰涼、雙腳綿軟軟的像一朵輕雲一樣。走了幾步終於站立不住,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傾煙的懷裏。
“舞涓----”耳畔是她焦灼不堪的軟利嗓音,我卻眼皮沉重的仿似灌鉛,幹脆萬般皆放,任由著自己肆意了這一次,由著這副身體的拿捏而毫不抗衡的昏厥了過去。
惟願,惟願我此生此世就此這般沉沉睡去再不醒來----這是在我全部的、所有的意識逐漸消退的最前一刻,最後一個尚算清晰的念頭。
第九十七話 扶搖奪機、兮雲搶計
然而上天終究是不憐惜我的,終究不能遂我的願。在次日傍晚將至的時候,我到底還是醒了過來。
傾煙、妙姝守在榻邊隨時伺候;簇錦隔著簾子正小聲向太醫垂詢我具體的服藥量,依稀聽得,也隻是幾副簡單的藥方,其餘無外是些諸如寬心安體、滋補元氣、多加休養這些個誰也懂得的道理。
我蹙眉淺淺的咳了兩聲,榻邊守著的侍婢們方驚覺我醒了過來,忙將我圍攏的一窩蜂。
我並不多言,側了側目示意她們寬心。傾煙知曉我喜靜的性子,便退了妙姝,又囑簇錦去把太醫送送,隻留下她自己在我近前照應。
周身上下發軟的沒有氣力,疲乏的很,像是被誰給生生的抽去了筋骨一樣。我略把身子側側,在飲下傾煙遞於唇邊的溫水後,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閑跟她說了說話兒:“皇上今個,可知曉我病了?”第一個念頭不是對於自己身體的牽心,而是關乎皇上的態度,真是可笑!
但此刻我委實沒有半點希望他得知的意願,我是怕他得知!
這宮裏頭的是非原本就多,我怎麼敢沒事兒就恓恓惶惶的去鬧那麼幾出?
傾煙頷首淺聲:“回舞涓,奴婢們不知該擇什麼時景,貿然前去又怕擾了陛下理政,故還不曾告知陛下,陛下也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