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
眼下雖然雪妃剛晉妃位,但筠美人一事於她來說最關乎切身利益。若是筠美人將來也有了兒子,皇長子的地位雖也很高,但也不會如先前那般穩妥心安。她心裏那團亂緒應該正糾葛難順著。
誰料才臨了清華苑門階,那守在外頭的宮娥眉梢眼角盡顯怯意。不消言話,苑內傳來的一**躁動已先聲奪人。
我與瑨妃默了語氣徑自踏上石階、邁過門檻兒,瞧見梅貴妃正好也在,且她眉梢眼角匝著淩傲之氣、通身氣韻也是狠戾,顯然正在尋雪妃的麻煩。
“娘娘。”我轉目低低喚了瑨妃一句。
瑨妃側首示意我緘默。如是便不再多話,頗有些自顧自的邁步繼續往內裏走著。
梅貴妃瞧見我二人過來,卻似很不屑的不予管顧,口內訴出的那些話顯得愈發著重聲息:“你是故意的,責罰皇長子給皇上看,口口聲聲是責他不敬本宮之過……旁人還以為本宮有多刁難皇長子似的!”鳳眸微挑,薄薄一嗔,“現今靠著你兒子封了妃,你是想著靠你兒子哪天當皇後呢是不是!”
雪妃依舊是那一副慣有的淡漠冷顏,在有些虛白的陽光下顯影的有幾分不真實的美。在這一刻,雪妃依稀的輪廓投了一圈倒影在鋪就著青磚、混合彩墨畫繪的地表,忽地讓我覺得十分熟稔,與安侍衛竟有了三四分相像。無論是輪廓還是這氣質,亦或是眉梢眼角噙著的那份淡漠。
容瑨妃不語不言狀似在隔岸觀火,我亦不敢先她一步做出什麼舉措。
在梅貴妃身邊兒還伴有一人,那人著石榴百子碎花宮褶裙,外罩著嫩紅底子勾金絲蝴蝶的小襖,挽簡約元寶髻,髻間裝點著嵌彩三色梳篦、瓔珞黑白珍珠小環、固發短嘴梅花簪,額心以殷紅朱砂繪了精致的振翅華蟲,整個人的著裝扮相具是道不盡的明麗光豔。但與身邊一席粉豔的梅貴妃比起來,還是輸了太多氣質,隻會覺出她的鋒芒畢露來。
這人正是才抬了份位的筠美人。
顯然的,那短嘴梅花小簪定是梅妃所賜,否則借她筠美人幾個膽子,她也決計不會做出如此放肆的違逆舉動!
她很是懂得隔岸觀火,先前酌鳶在時,她便籠絡於我,借我與她的力量一並除去了酌鳶這個礙眼的;現下酌鳶不在了,她便又轉身巴結上了自己的主妃,與梅貴妃一道出氣!真真又是一個小人!
這時梅妃忽地放出更為狠戾的措辭,聲稱雪妃如此德行不配教導皇長子,竟要遣人去報知皇上,由皇長子過繼到梅貴妃她的名下親自教導……筠美人在一邊兒伴著梅貴妃假意勸阻,其實那音那調那姿態分明就是時不時的添油加醋、點火扇風!
我明白,梅妃性子烈,定是有了孕的筠美人有心言語激了梅妃,適才使她如此雷厲!
容瑨妃終是看不下去,蹙眉斂目以帕掩口的堪堪咳了一聲。
梅貴妃與雪妃適才轉目。雪妃行禮;梅貴妃則做了副後知後覺的態度,仿佛方才根本就不知我與瑨妃過來似的。
“梅姐姐這是何故?”瑨妃扯了溫潤弧度又幾步上前,抬手扶扶雪妃的纖肩,邊轉目謙然的往梅妃那邊兒顧了一眼,“縱然雪妃有過,貴妃您也不必這般的大動肝火吧!”複一頷首柔然,“傷神傷身呢!”
我亦跟著瑨妃的步韻一路進來,對梅貴妃欠身一禮。
梅妃轉目,居高臨下的傲然之態沒見消退:“容妹妹這話兒言的……按理兒雪妃便不該親自教養皇長子,皇後與本宮還有容妹妹你皆都還沒有子嗣,按著規矩,皇長子本也理當是我們教養才對。”她的語氣淡又凜冽,一時無法摸清是真有心還是隻為逞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