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紅綃鸞帳,予其說是溫存,不如道是萎靡。
我沉醉在這一種無間煉獄裏,我脫逃不得,隻好選擇就這麼埋了葬了我自己的一個身子,一縷魂魄,苦苦的等有一日誰人會來將我救贖……
我不願意的,不願如此,但我又能做些什麼?
掙脫不出,便權且深深淪陷吧!緊抓住皇上的心,緊深埋自己的根,唯有如此,唯有如此……不急,那些個所謂的繁冗紛雜、心腹之患,一點兒一點兒,我們慢、慢兒、來!
第七十四話 品茗賞菊·反唇相譏
九月初時,已有幾簇早菊舒展腰肢開得含羞又恣意。不消太過於咫尺間的迫近,隻需遠遠兒隔著那叢花簇錦望一望,便無不感動且震撼於這一大片暗香流動的海。恍如冰河順應暖陽的召喚而瞬間破裂,怒濤驚天、狂波撼地,光鮮燦然璀麗十足!
一朵朵一冠冠,金的黃的紫的粉的白的玉的青的……光影交疊、似雲霧宛轉騰旋於花海上空,震顫的連魂魄都欲要匍匐著膜拜!
菊的亭亭,菊的風骨錚錚嶙峋!
我花開時,百花殺……
感動於這一生命的壯烈璀璨,帝宮裏一幹人的深濃興致就這樣被調動。一早,長樂宮那邊兒來了人傳話兒,皇後相邀幾位宮妃往止浮池、湖心亭飲宴賞花,言說那邊兒的菊花開得不是最早、但卻是最好的。
既是皇後相邀飲宴賞花,著裝打扮自然得正式些;但又因諸多宮妃都在,又不可太耀眼的奪了誰的彩頭、惹了平白煩惱。
我蹙眉思量少許,喚了前來服侍的傾煙取一件葉青掐銀絲魚紋彩暈錦襦裙,外罩蟬翼縷青石彈墨藤紋大袖衣。麵妝雖是一貫的清淡風格,卻又盡量顯得規整,不淺不濃的脂粉打底後,於兩眉偏上處隻點一瓣豔紅花鈿,這一點豔紅於極素淨的整體顏色中脫穎而出,顯得極度耀目光鮮、鋒芒十足,一下子便不動聲色吸盡了全部彩頭!
我扶頰微歎:“花鈿太顯眼了些,刺目目的,不十分好。”
傾煙抿唇含笑:“舞涓清冷出塵,這花鈿倒是將那沉澱在骨子裏的嬌媚一下子顯形了出來!”
我便沒再說什麼,任她將我烏絲青發以犀角梳大股的收束在腦後,又蓬蓬鬆鬆的挽了傾斜的淩虛髻,耳畔留少許流蘇垂下來打在麵上。以一花式簡約的白玉簪子從下往上一固定,在髻間插了一象牙鑲寶藍石的梳篦;因留有流蘇遮了大半耳垂的緣故,也就不曾飾了耳畔釵環。
一番妥帖停當,這便去了止浮池;又隨那作禮相迎的宮人一路領著,自那成簇開的果然美好的菊花海洋裏直上了湖心亭。
這止浮池雖帶一個“池”字,卻遠不止是池,乃是一華美敞闊的池沼園林。它地處長樂宮與四宮中間的位置,無論光線亦或地勢,在後宮中具是極好的地段兒。
當日初建時,更是大手筆大聲勢的請了諸多賢才、異士躬自打理,整個止浮池風水極佳。池園中的亭台、樓閣、水溪、花卉等布局組合起來,據說是一個規整的“禧”字;而湖心亭剛好處在“禧”字右部首上,那個“十”橫豎兩道交疊的中間點位,甚是妙哉!
步上台階便見亭內已於皇後下首處依次落座了各宮四妃,我才欲垂眸行禮,不巧又在這同時跟那自另一路行過來的韶美人給撞了著!
酌鳶的妝麵是一貫的明豔,殷紅魚鱗並水波的花鈿粉飾出欲滴的妖嬈,三轉小盤鬢下斜飾一朵怒放的金色菊花,耳畔元寶玳瑁璫隨了步韻而晃曳,一襲桃紅色蘇繡平沙雁的繚綾千褶裙也跟著起了生動韻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