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搖首,扶住兮雲的身子讓她半坐起來,“扶搖還記得自己初次入宮時,被江於飛一幹人欺負,姐姐是唯一站出來為我解圍的人。”柔軟心弦又是一陣顫粟,連帶軟眸似也潤澤。
雲姐姐,她真的幫了我極多、也教會了我極多。
初入西遼宮時的決絕相護、巧妙不令我失卻尊嚴的底衣相贈、甚至於發式的如何梳理都是她手把手教會我的。除此之外,更莫談在深宮裏的行事技巧、處事為人……
兮雲與我雖非親生姐妹,但這份相濡以沫的可貴恩情,又比親生姐妹勝卻太多太多!我此生此世永遠不會忘。
“唉……”她眸波一瀲,小抿檀口隻是幽幽,“妹妹為人太過乖憨實誠,故而吃了許多虧。”微停幾停,“往後時日久長,可定要學會機變一些。”又忽地蹙眉,似在思量,旋即苦笑道,“卻也是我多心,妹妹這般善良心性自有上天照拂,不像我……苦苦提防、處處小心,還是屢屢著了旁人的道!”話尾有幾不可聞一聲輕歎貼著滑過去。
我知道兮雲又觸及到了心坎兒裏那件傷心事。說是沒關係、說是不在意,又怎麼可能當真不在意?
便什麼也沒說,亦抬手微拍拍她的肩頭,扶著她重於榻麵躺下,把錦被掩實在。
月華初上、宮影娑婆,一夜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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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天色本就亮的比平素早些,加之昨晚歇的也是很早,人這精神頭也在潛移默化間被調動了起來。
眼見秀女大選之日一天天臨近,這幾日課程安排又逐漸緊了起來。我與兮雲因著病體未愈而托病不曾去,竟日連天,空閑時光便是大把大把的。
晨曦起了大早,晨陽溶金、晨鳥啁啾,扯得一派景致如同活色生香的織錦,恬靜浮華不失靈動氣韻。
心性也因了這晨曦之景而霎時愉悅。
我陪兮雲在臨廂房回廊不遠的秀女宮一處小院散步,忽聽“簌”地一聲微響,貼耳廓劃過去。
我循聲側首,隻見一架紅豔豔的錦鯉風箏掛於草莖叢中。那鯉魚製的極傳神,周身鱗片以紅紗一瓣瓣嵌上去,魚尾處還墜兩條淺藍色拖尾流蘇飄帶。晨風一吹,它便搖頭擺尾,摩攃的草尖花葉跟著泛起靈動聲息,清越越的煞是好聽,竟仿若在碧水清溪中遊弋飄動、活了一般!
我心頭歡喜,緊走幾步過去摘下那風箏,擒在指間、湊到眼前想瞧真切些。
兮雲嫋步過來,微推了我手臂一把:“扶搖,放風箏是放走晦氣,妹妹何必拾別人的晦氣!”柔言提醒。
聞言我一驚神,皺眉須臾、適才了然:“有如此說道?”莞爾笑起,“我出自小戶,卻是未曾聞過。罷了……”將風箏重放回原處,我轉身離了草叢、欲隨兮雲往別處走走,“既是如此,便且不管顧它。”
兮雲抿唇回之一笑。
“什麼晦氣,還不快將我們韻才人的風箏取來!”
貼著院門驀地傳來宮娥驕橫跋扈的一嗓子。
我甫愣神,下意識轉身側首循聲看去,見是一青衣宮女侍立門邊,約莫十五、六歲的清淺年紀,一臉的仗勢之態;而在這蠻橫伶俐的宮人身邊,立著聘婷嫋嫋、桃麵含春的韶才人酌鳶……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二十四話 暗示威·忍氣吞聲(2)
公孫酌鳶時今初封“韶才人”,較之先前秀女宮時那魯莽青澀模樣,果真是大大不相同了!
她著一襲藕絲琵琶衿上裳、下`身配海棠小褶宮絹裙,頸以細銀絲穿碧璽蝶形小墜,秀麵因精致宮妝而脂粉氣濃鬱,雲發挽垂華髻、側插天鸞簪。就於此,但見她十分譏誚不屑的轉一轉眸,止了那跋扈宮人、慢條斯理:“行了行了,跟這兒費什麼勁。趕緊的,取了本才人的錦鯉風箏,好回去!”自始自終,她僅對自己的宮婢發命,除此之外便將目光遊離別處,根本不曾正眼裏瞧我與兮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