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膽的躲著、躲不過的生生受著,現今時又能如何!
風過窗格,緊閉的木格子窗跟著打起沉冗悶響,偏生又瑟瑟簌簌,儼如嗚咽不止的一曲斷魂哀歌……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二十三話 斷腸恨·偷龍轉鳳
就這般昏昏沉沉、仿佛沒個盡頭的病著。原以為這渾噩不知要持續多久,好在到了第四日晨曦時,兮雲終於虛虛弱弱的醒了過來。
我因也染上這輕微病症,身子骨亦不大利落,故正以手支額、撐著榻麵半睡半醒著,忽地被兮雲微弱的呼吸驚回了神智。
抬眸,見她正凝起孱弱目光流轉在我麵上,枯槁唇兮一張一合,似在竭力吐露著什麼字句。
“雲姐姐?”她這一醒,我的精神頭自然也跟著好了起來,忙湊近過去。
這才聽清她依稀言的是:“扶搖,辛苦你了。”
我忙搖頭,才欲勸慰兮雲打起精神好好養病,忽而那緊緊閉合的軒窗之外起了一陣人語。
極明媚、又摻雜昭著的嫉妒和豔羨:“哎,你說這公孫酌鳶她是走了什麼大運氣?一大早的,便傳來她被封‘韶才人’的消息!”
有如晴天霹靂!我失驚。
另一個啟口嬌滴滴一揚聲,帶幾分慢條斯理:“不過是個從六品的才人罷了!”
“嘖,可不能這麼說兒呢。”那一個也帶起幾分譏誚來,“同為秀女,我們若被聖上留用,按照祖製也隻能初封個正七品的淑女。噥,可人家呢?這伺候著皇上***好,便比我們直直高出了半個等級去!”
往後便是一幹沒什麼含量的碎語閑言念叨,或薄薄嗔笑、或含酸帶醋,但歸根結底還是嫉妒的。
木格子窗雖然緊緊閉合,可隔音效果還是不太好。那幾個秀女無心間的碎嘴,被我一字一句聽得個直白真切!
酌鳶,為什麼會突然被封為韶才人……涓濃心緒於此猛一兜轉,靈光浮現,我於瞬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不好!
又甫念及此,我又猛地掉首,再看兮雲,隻見她本就萎頓素白的麵靨膚色,更是紙般的白慘慘!
我忙又回身將窗邊湘簾放下來,是以阻斷那些不好的聲音。
金燦燦一泓柔軟天光便也被阻擋在室外,一室昏暗,仿若暗瀾於八方四麵漸趨潮襲。
“為什麼。”兮雲訥訥,無論麵上還是言語,都是呆呆滯滯的樣子。那模樣讓人心疼。
我緩緩落座,抬手覆在兮雲消瘦的肩頭。那張麵盤依舊秀美,可卻失了太多合該有著的鮮明顏色,儼自一枝丹桂變成了失水的殘花。
“為什麼……”又是一句,她目鈍神癡,遺落了魂魄一般。
“吱呀”一聲不太長的門軸轉動。隨廂房小門被猛然推開,阻於室外的萬頃晨陽又於這瞬息裏重新漫溯如潮。
我才想著怎樣去安慰如此若了琉璃的兮雲,被這一推門而驚得先一回首。
見湘簾被穿堂風吹撩微動,原是秀女宮管事嬤嬤立在門邊,單手倚著門棱、踮起腳尖向裏麵看。隻是看,並不敢進來,怕被我們傳染。
心知她是來看看兮雲怎麼樣了。畢竟是她秀女宮裏的小主,又有著那般母家勢力;若是有個差池,隻怕她也不太好脫身的!
見勢如此,我免不得去跟嬤嬤行了基本的禮。才欲起身,隻覺腕處一僵,是被兮雲按住:“雲姐姐……”我不明她此舉其意,低低問出。
不想兮雲有些渙散、有些離合的雙眸清光根本沒看向我,隻是借著我的支撐而強行把身子起了。
觀她這般情緒激動,我忙抬臂扶住。既怕她動了情緒更加傷身,也怕她於此時正惝恍間一個不查得罪了誰。
“為什麼?”又是這輕飄飄的一聲詰問,這次是對著嬤嬤問的。
嬤嬤見兮雲已經醒來,看得出麵上有了一個明顯鬆弛。才張口想言些場麵話,忽聽兮雲蚊蠅般氣息微弱的發問,她也沒防的一個愣怔。
我的腕子被兮雲擒著,她發涼、發嗦的指尖覆著我如是不太熱的肌膚,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此時有多無助、又有多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