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誘惑 一、金三角(1 / 3)

印度誘惑 一、金三角

世界上的人分兩種,一種是去過泰姬陵的,另一種是沒有去過的。

印度總理瓦傑帕伊

我們耳熟能詳的金三角,應該是緬甸撣邦高原,那兒以盛產毒品而出名。而到過印度的人都知道,印度的德裏、阿格拉、齋浦爾這三座古城,以其幾近等邊的三角形地理位置,形成以宮殿、古堡、神廟、陵園為主的旅遊金三角。據說德裏的梵語意思是門檻,通常外國旅遊者跨入這道門檻後,先睹為快的是這三座城。

雖然遊曆印度我們是自己製定行走路線,自主豐富長達20餘天的旅遊生活,但起點跟人家一樣,也是從金三角走起,從金三角的德裏往裏走,或搭火車,或乘汽車,一路遊走於印度諸多景點及印度普通百姓之間,一步步深入幅員遼闊的印度腹地。

德裏

我們入住的Sunstar Heritage酒店,位於新德裏中心地帶,距康諾特廣場不遠。康諾特廣場是德裏的繁華商業區,有如我們廣州的天河,北京的王府井。到德裏的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梳洗後跟孫虹一起上街散步。剛下過雨外麵空氣清新,一掃昨晚入關前後的沉悶情緒。

沒走多遠,就有人跟我們打招呼。那是一個頭發鬈曲的帥小夥子,一麵駕電動三輪車尾隨我們,一麵勸我們上他的車去康諾特廣場。這種黃顏色的三輪出租車在德裏觸目皆是,跑起來一顛一顛的,我們稱其為蹦蹦屁。這小夥子自稱是大學生,讀的是德裏大學,見他英語非常流利,也見他一臉淳厚麵相,所以沒理由不相信他。

他說這車子是他父親的,父親不慎摔壞了腿,所以每天早上先替父親開一會車,然後才去學校上課。我們抱歉不能單獨行動,因此享受不了由他駕車的熱情和便利。接著他又問可不可以下午5點鍾來,看我們到那時候要不要車,大概下午5點他可以從學校出來了。可惜我們不清楚當日的行程安排,隻能婉言謝絕。

吃早餐的時候,才知道上午去紅堡。德裏的紅堡,亦有如我們北京的故宮一樣聞名於世。其實紅堡就是印度莫臥兒王朝的國王宮殿,由於莫臥兒國王信奉伊斯蘭教,其建築風格及裝飾細節,迥異於我們的明清故宮。

紅堡有兩座正門三座邊門。其中的拉合爾門有護樓、涼亭、塔柱,看上去十分壯觀。1947年8月15日,印度首任總理尼赫魯就是在這裏宣布國家獨立的。第一麵三色印度國旗,也是在這裏升起的。湊巧的是,我們來紅堡恰逢現任總理瓦傑帕伊在裏麵發表演說。幸好總理先生的演說詞不是很長,沒等多久就讓進去了。

走入紅堡,才知道伊斯蘭風格的宮殿群是間有花園、水池、石渠、草坪和樹木的。我看到幾個印度人手拿撣炕一樣的小掃帚,在草坪中彎腰掃樹葉,半天都掃不出桌麵大的一個地塊來。而跟我國蘇州園林不同的是,紅堡的建築空間疏朗大氣,其覲見廳錯落有致地豎起60根紅砂石圓柱蔚然大觀,而其石柱、牆壁、回廊、窗欞,以及國王寶座的精雕細琢,較之於以精巧細膩而著稱的蘇州園林,卻又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其中一處宮殿的窗欞尖拱上,拿黃金鑲嵌出一幅天平圖案,以此象征王國對人世糾紛的裁決,永遠是公正權威的。

紅堡的議事廳不及覲見廳大,但這座宮殿是由白色大理石建築的,所以尤為引人注目。抬頭仰望,大廳藻井被黃金白銀裝飾得金碧輝煌。據曆史記載,這兒曾經擺放過一座價值連城的國王禦座。其主體結構是銀階金柱,單黃金就用了10萬克拉。其座背飾有一對拿無數寶石鑲嵌而成的開屏孔雀,故世人稱其為孔雀寶座。1739年,這座著名寶座不幸被波斯王劫往波斯,但不久又被庫爾德國王掠走。結果庫爾德國王今天拆一點,明天拆一點,拿拆下來的寶石及黃金,應付宮廷的日常開支,最後給拆沒了。

不過即使沒看到孔雀寶座,我們也不禁對紅堡的華麗壯觀擊節歎賞。據說紅堡原有52座宮殿,可惜現在隻留下27座了。我們看到議事廳裏的一根石柱上,拿黃金鑲出一位伊斯蘭詩人的詩句:“假如人世間有天堂,那一定是這裏,一定是在這裏。”顯然詩人看到的紅堡更為華麗更為壯觀。其脫口而出的由衷讚歎,亦與紅堡一同長久流傳於世。

紅堡坐落在街道狹窄的老德裏。街上的人多車多,以及人走車行的混亂無序,給我們以另一種目瞪口呆的驚訝。這兒就沒有人行道與車行道之別。人能穿過去的縫隙,就有人硬擠過去;車能開過去的空檔,就有車硬衝過去。其路況雖然如此糟糕,但不論大車小車全疾速行駛,拐來拐去像飛車表演一樣驚心動魄。在印度期間,我們沒坐過一次公交車,因為看到那些勉強擠上車的乘客,給掛在高速行駛中的沒車門的車門外麵,實在叫人心裏害怕。

而且街道也不夠幹淨,到處是水窪和塵土。幸虧印度人大都穿拖鞋或打赤腳,不然鞋子都來不及擦。剛從紅堡出來,就有幾個穿拖鞋的男人圍住我們,將一遝遝明信片伸到我們鼻子底下,開價是100盧比給4套。印度盧比跟我國人民幣的比價大約是5比1。我討價還價後,用100盧比,也就是大約25元人民幣,買了5套明信片。孫虹比我會還價,她能叫人家隻收60盧比就給4套。

John是我們的發起人兼領隊。他和他夫人王季華女士去年就來過印度,而且他本人就是英語教師,所以到了講英語的印度如魚得水。出了紅堡,John帶著第一撥人先走了,阿克伯定導遊則耐心等我們跟賣明信片的羅嗦講價。不明白是他一時走了神,還是我們拔腳太快,突然看見街上有人抬著一架鋪滿鮮花的木榻走過去,我和孫虹一同驚叫起來:“啊,鮮花!”趕緊尾隨人家拿相機拍照,不知不覺拐了好幾個街角,讓阿克伯定把我們看丟了。

這麼多鮮花多好看。這麼多鮮花由幾個男人一齊抬在肩上多浪漫。我和孫虹一麵跟著人家走,一麵啪嗒啪嗒摁快門。越走越近時,幾乎鼻子都挨到木榻上的鮮花了,又一同驚叫起來:“啊,死人!”這時候,我們才發覺鮮花底下躺著一具白布圍裹的成人屍體。趕緊掉頭找導遊他們去,可紅堡這邊的老街像迷宮一樣複雜,結果越走越迷糊,哪裏找得到啊。

印度人的閑散,大概在老德裏尤為顯著。街上到處是三五成群的閑人,而且一個比一個衣衫破舊,膚色黢黑。見我們徘徊不定,馬上有人跟我們講“this way,this way”,意思是這邊走這邊走,叫我們上他的蹦蹦屁。緊接著,黑壓壓的人群就像海浪一樣朝我們湧過來;連賣膠鞋的、賣運動衫的、賣水果兼賣小吃的,全都跑了過來。

我們對印度的隔膜,無法使我們初來乍到就能判斷這些圍觀者的真實意圖。見他們一個個表情凝重的沉默樣子,不清楚心裏有無惡意。我把孫虹拉到一部車子跟前,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腹背受敵。當時雖無劍拔弩張般的直接威脅,但這些人,尤其是這些人高馬大的印度男人,全密密麻麻地圍著我們,而且一個比一個沉默,不免叫我們頭皮發麻,恐懼不安。

早上John給我們發了酒店卡片,於是我們將這張卡片遞給開蹦蹦屁的人,問他去這家酒店要多少錢。不料那人不識字,看不懂卡片上的英文字母。接著這張卡片就像一樣無人知曉的東西,一個人一個人地往外傳,再一個人一個人地往裏傳,待重新回到我們手裏,還是沒人看得懂。

好不容易來了一位膚色稍白的男人,我們以為他應該識字,可他仔細端詳了半天,也是無奈搖頭。這時我們從人群中擠出去,當街攔住一部蹦蹦屁,拿卡片問開車的知不知道卡片上的這家酒店。叫我們高興的是,那人馬上點頭yes,並索價100盧比。孫虹不愧是女中豪傑,這時候還敢跟人家講價:“No,I know this hotel.It is near here.”孫虹跟那人講,我們知道這家酒店離這兒不遠,隻肯付50盧比,沒想到那人爽快點頭接受。

上了車我們依然心存戒懼,生怕開車的把我們帶到一個偏僻地方去。後來見他拿著我們的酒店卡片,停車跟警察打問酒店地址,才知道他不是居心不良的人。最終這個也不識字的男人,把我們帶到我們能認出來的一個街心花園時,我和孫虹一齊高聲歡呼:“啊,酒店!”下車後趕緊跟司機合影,連聲道謝thanks,並多給他10盧比車錢。

回酒店又趕緊給導遊打電話但打不通。因為印度也是雙向收費,所以導遊的手機常處於關機狀態。有了第一次坐蹦蹦屁的成功經驗,我們又膽大起來。已經是中午12點了,我們再次坐蹦蹦屁出去,找飯店吃飯去。

我們的目的地是印度門。印度給人的巨大反差,於印度門再次使我們吃驚不小。剛才在老德裏的不良印象,諸如街上汙水遍地,牛糞、羊糞甚至人的排泄物都隨處可見,可是到了新德裏的印度門,馬上感覺迥異。這兒的草坪、水池、樹木、街道,還有這座刻著一戰中為英國捐軀的數萬印度犧牲者姓名的著名建築物,無法不使我想起潔淨優雅的法國巴黎,乃至巴黎的凱旋門和香榭麗舍大街。

自印度門到總統府是一條國家大道。就其寬闊筆直而言,不比北京的長安街差。這兒是有人行道的。而且各種交通標誌一應俱全。1月26日是印度的國慶日,兩天後我們仍看到草坪上有一座鮮花堆簇的巨大國徽,節日氣氛尚未完全消散。

印度國徽是彼此背向而踞的4頭雄獅圖案,象征信心、勇氣和力量;雄獅底下書有一行梵文:“惟有真理得勝。”這個圖案取自於阿育王柱的柱頂石刻。阿育王是印度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國王。2200年前,印度佛教由婆羅門教的重圍中脫穎而出,當得益於這位著名國王的尊佛弘法。

而印度國徽上的那行著名梵文,應是取自於《甘地自傳》。甘地把他的自傳釋之為“我體驗真理的故事”,並且寫道:“有一件事在我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就是深信道德為一切事物的基礎,真理為一切道德的本質,真理是我唯一的生活目標。”

在甘地看來,真理不但比上帝更權威,而且比上帝更難於了解。而令人深深敬仰的是,甘地單憑一介書生之力,就大無畏地一麵思索真理,一麵身體力行。以非暴力形式贏得印度獨立,是甘地對印度人的巨大貢獻。早在甘地生前,印度人就尊他為聖雄老幼皆知。但可悲的是,他帶領印度民眾以非暴力手段抵抗英國殖民者的暴力行為贏得勝利之際,自己卻遭受印度教同胞的暴力刺殺,在德裏遇難於1948年1月30日下午5時17分。

印度人以火葬為主。出於對甘地的高度尊崇,他的遺體是安置於檀木棺柩中的,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樣簡單用白布圍裹。火葬的柴堆被點燃時,大約有200萬人站在朱木拿河兩岸,朝火焰中的他肅立默哀。甘地陵就坐落在當年的火葬之處,如今那兒綠茵萋萋,寧靜幽雅。花叢中橫臥著一塊高1米的黑色大理石,後麵是一盞火焰燃燒的長明燈。

過了印度門的那個國家博物館,大概是我們走馬看花,走得最快且看得最馬虎的一個地方。其亞洲古物分館中有不少我們的敦煌文物,那全是英國考古探險家斯坦因於20世紀初葉從我國拿走的。我們在館中待得最久的一個地方是餐廳。見這兒有餐廳我們喜出望外,一客炒飯一杯茶才30盧比,吃得很舒服了。偌大一個餐廳,除我們外隻有一位金發女郎在裏麵一麵喝咖啡一麵看書,顯得格外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