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沒有娘家人了,早上還是薑言意幫她梳的頭。
秋葵一直很安靜,直到盤好頭發,要給她臉上抹胭脂時,才突然叫了聲:“花花。”
薑言意應了聲,問她:“怎麼了?”
秋葵轉身抱住她的腰,哭著道:“我舍不得花花。”
薑言意好笑著安慰她:“傻丫頭,有什麼舍不得的,以後你想回來就回來,還和現在一樣的。”
話雖如此,但薑言意心中不免也多了幾分傷感。
秋葵哭了一場,重新淨麵後上妝,才蒙上蓋頭由喜娘扶著出門。
薑言意送秋葵送到大門口處,看著她被喜娘扶上花轎,花轎又被人抬起,和著鑼鼓聲一路吹吹打打走遠,隻覺心口一下子有些空落落的。
她在門口處一直看著花轎離開都護府大街,拐彎後瞧不見了,才轉身回鋪子裏。
櫃台處有個小馬紮,以往薑言意每次從外邊回來,秋葵都坐在馬紮上,或忙著處理關東煮的食材,或一臉專注地數銅板。
薑言意想到今後自己再歸家,就看不見那傻丫頭了,沒忍住心中的澀然,紅了眼。
郭大嬸安慰她:“秋葵是個有福氣的,東家該為她高興才是。”
薑言意抹了一把眼,笑道:“我是為她高興的。”
郭大嬸歎了聲:“明年這個時候,您也該進王府了。”
想起封朔,薑言意心中難免憂慮:“也不知川西那邊怎麼樣了。”
渝州開春以來雨水不斷,爆發了山洪,讓朝廷大軍難以渡江才僵持了這麼久,等洪水一退,屆時還不知戰局如何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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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地處中原,近日的暴雨也牽連到了這裏。
川西山匪占山為王,封朔帶兵駐紮在山下,對山寨形成圍困之勢。
豆大的雨點砸在帳篷頂,發出“撲撲”的聲響。
暴雨天氣,帳內濕氣也重,封朔看完從渝州傳來的戰報,將信件扔進火盆子裏,火舌一燎,頃刻間信紙就化為了灰燼。
他精致的眉眼在火光下透著冷意:“傳令下去,雨勢一小,就攻打山寨。”
邢堯知道渝州那邊形勢緊張,封朔這是沒時間再同這邊耗了,當即抱拳道:“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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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裏,山匪們被圍困多日,寨子裏的存糧早已被吃光,暴雨天氣也沒法外出打獵。
一群衣裳襤褸的山匪抱著胳膊在縮在漏雨的屋簷下,或站或坐,吃了幾天的樹皮草根,個個精神都不怎麼好。
其中一個黃臉漢子嘴裏銜了半根草莖,蹲在地上,撿了根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神情很是專注。
“什麼鬼天氣!”一名山匪看著從簷瓦飛瀉而下的雨線,狠狠啐了一口。
不知是誰肚子響了一聲,在沉悶又潮濕的屋子裏格外清晰。
山匪們摸摸餓得發慌的肚子,默契地都沒言語。
隻有一個年紀最小的,瞧著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麵黃肌瘦,吞了吞口水對蹲在地上的黃臉漢子道:
“大哥,都說遼南王宅心仁厚,在他管轄的地方,百姓都有飯吃,家裏有孩子的還能免費去書塾念書,咱們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如降了吧?”
黃臉漢子沒說話,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另一名山匪才道:“俺聽說在遼南王麾下當兵,頓頓都有大白麵饅頭,還有索餅!那索餅幹吃脆香脆香的,用滾水一泡,再挖上一團醬放進去,又辛又香!比鎮上賣的肉湯麵滋味還好!白麵饅頭沾湯汁,我一頓能吃十個!”
一番話說得屋內的山匪們皆是咽口水,腹中的饑餓感愈發明顯了。
又有人道:“大哥,咱歸降吧。”
也有反對的聲音,“一群眼皮子淺的,咱們拿著那些錢招兵買馬,到時候自己舉大旗,大哥當了皇帝,咱們就是大官,娶他個七八房美妾,也過過那群狗官過的神仙日子!”
這話一出來,一些山匪不免又有些動搖。